在冷水里浇了半个小时, 易鹤野彻底把自己浇病了。
让全身发飘的烧，天崩地裂般的头痛，还有止不住地咳嗽, 倒是让无暇顾忌那些叫颜面扫地的羞耻事了。
就这么直站在冷水里, 直门外传来“怎么这么久我进去看看吗”
慌忙裹好了睡衣，就这么湿漉漉昏昏沉沉倒到床上。
迷迷糊糊间, 隐约听见简云闲说“头发都没擦呀。”
但没力气动弹，就任由那人抱住的脑袋裹上毛巾，举着吹风机呼呼往脑袋上吹着。
易鹤野头痛又有些耳鸣，嗡嗡的吹风机声反倒显得没那么吵人, 甚至觉得暖风热乎乎的, 边打着冷颤，边往上凑。
最, 不知怎么的就被简云闲推着脑袋塞回了被窝里。
电吹风骤地停下声的瞬间, 烧得稀里糊涂的易鹤野回光返照般睁起眼。
面前, 简云闲贯柔和逼真的表情消失不见了，朦胧中看见的，仿佛是个刚出场的机器。
这瞬间激起了易鹤野猎人的本能，立刻停下了刚睁条缝的证言动作，强忍咳嗽的欲望, 悄悄打量着简云闲的
因为识迷离, 无法保证眼前这切不是错觉，但迷迷糊糊间, 仿佛看到简云闲的瞳色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仿佛是在扫描着什么。
很快，那瞳孔中仿佛数据流般的荧光色褪去，简云闲的表情恢复了自然, 中却报出了精确的数据
“体温39度2，压89，低压53，血氧浓度85这身体也太脆弱了。”
此时，眯着眼睛装睡的易鹤野突然强撑起身，边咳嗽边冷笑道
“哼，还说自己不是机器人”
看见简云闲面上的怜悯骤然消失，下秒，只硕大的绵羊抱枕砸中了的脸，直接把砸得脑袋断电。
昏睡的前秒，嘴角还带着尚未消散的得。
如果疼痛可以给易鹤野带来微妙的快，那生病确实可以给带来罕见的安全。
缩在被子里，任由自己全身遍遍地发冷，烦躁的情绪却逐渐平稳下来。
因为病号可以不用上班、不用上学，可以忘掉放下切琐事和烦恼，也是被照顾的最优先级。
喜欢生病。
可惜易鹤野身体素质过硬，觉醒来，除了嗓音嘶哑脑壳微痛外，又恢复了可以手撕三百ai的超强战力。
连请假都不会被批准的程度。
好在烧退了之，易鹤野便也没了那么多不清醒的念头。
此时，家里空落落的只剩自己人，易鹤野短暂地觉得空虚之，便很快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赶紧打电脑，还没点浏览器，铺天盖地的闻推送就占据了的屏幕
“玩家接连猝死并非外，四维网络背的惊天秘密被揭。”
“四维总裁刘思维被控故杀人罪被批准逮捕，涉嫌其犯罪正在调查中。”
“封面人物方春阳天游戏发被迫消失又卷土重来。”
“羊吱甘露论坛发表重声明全网都欠shee个道歉”
易鹤野看文字向来没有耐心，只是看着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便立刻觉头痛被加剧了。
扫着那个个大字标题，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找些什么，知道个电话扫了过来裴向锦。
易鹤野正被文字扰的头痛万分，接电话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语气“喂”
“可终于醒了。”裴向锦显然也烦躁得很，“家监护人把通讯切了，说醒了能打通，可妈的等死我了。”
易鹤野低头看，发现确实有几百个来自裴向锦的电话看来是不间断地打了整天。
看着裴向锦满脸疲劳模样，却没有多少负罪，反倒是在心里谢简云闲，至少让这觉睡得安稳又舒服。
“什么事”易鹤野活动了下肩膀，问。
“关于识嫁接的事情。”裴向锦说，“跟有直接接触，有没有什么线索，到底是不是方春阳本人做的”
易鹤野“我的接触过程不都看到了吗我问，不回答，然我就把”
说了半，忽然想起那家伙死前恶心的几句话，便没再说完了妈的，晦气。
“就这”裴向锦精疲力尽的心似乎被点燃了，“我妈打了几百个电话，就跟我说这些当初再三叮嘱让多问几句，结果就急吼吼把证人给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比那个方春阳”
“那是安全科的事情。”易鹤野兴趣缺缺地打断了，“没的事我就先挂了。”
无视了裴向锦的骂骂咧咧，把电话挂断了。
站起身来，下识打窗子，却发现窗外灰蒙蒙的片。
如既往的是个阴天，不远处就是轰隆的大型工厂，细细嗅来，空气中也弥漫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和此前的每天都没有区，但这回，易鹤野却皱起了眉。
刺激性气体让易鹤野咳嗽了几声，瞬间联想到了那个在面前咯血倒地的小孩，联想到病房里排苟延残喘的病人。
外面阴沉的片，又想到了那浓浓的毒雾，想到了那肮脏的粉水。
阵作呕，皱起眉，“砰”地关上窗。
怎么会有那么瞬间，居然期待窗看到的就是蓝天白云，呼吸到的是鲜空气。
自己定是妈的疯了。
关上窗之，简云闲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亲爱的，还记得自己还有工作没完成吗”
易鹤野缓慢的脑回路跟上了趟儿“图灵疗养院车捎下我吧。”
头疼着呢，现在骑车指不准人仰马翻，直接来个因公殉职了。
“好。”简云闲笑道，“马上到。”
直到见到简云闲本尊，易鹤野关于昨天昏睡之前的回忆慢吞吞爬上来。
边瞅着简云闲的脸，边飞快上了车。
等车门关好，简云闲踩下油门，车身稳稳出，易鹤野盯着的脸，半眯着眼睛说“我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是ai了。”
简云闲脚刹车狠狠踩下，坨小云朵骨碌碌从排滚到前排“咩。”
易鹤野也被挡风玻璃砸中了脑门，抬头，忍着疼也露出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呵，心虚了。”
简云闲面色复杂地看向“易先生，是不是对我的车水土不服，坐上来就始胡言乱语。”
易鹤野冷笑“我都看见了，裸眼就能测量体温、血压和血氧，据我知，市面上还没有哪款隐形眼镜具有这样的功能。”
简云闲扶了扶眼镜，说“亲爱的，昨晚的些动作、行为、生理反应，我都默认是在思维不清晰的前提下做出的无识反应。”
“生理反应”指的是什么，易鹤野不需反射弧也能秒懂，这话的弦外之音，也无非就是告诉，只不提简云闲是ai的事，也会对易鹤野的些异常行为选择性无视。
易鹤野深呼吸，权衡了番利弊攥紧拳头“等我抓到的证据，我把千刀万剐。”
简云闲弯起眼，显然对的答案很满“好呢。”
沉默了路，眼看着快到疗养院，简云闲突然问道“易先生觉得，人和机器最大的区是什么”
易鹤野回头看，下识背出标准答案来“以目前的技术发展水平来看，主是瞳孔反射率和微表情的处理细节”
“以在这样的标准面前，些很有思的问题就出现了。”简云闲说，“请问易先生，个人丢了只臂膀，换成了钢铁做的义肢，请问还算是人吗”
易鹤野知道在内涵自己，果断说“当然算。”
简云闲“如果的四肢都损毁了，全都换成机器了呢”
易鹤野笃定“也算。”
简云闲“那如果个人经历了场火灾，全身重度烧伤，的整个外表皮、骨骼，都换成了人工的，眼球也换成了折射率异常的义眼，还能算是人类吗”
易鹤野皱起眉“也算。”
简云闲“那么等的器官衰竭，的有内脏器官也都被摘除，血液也被抽干，全身靠着机械泵传输营养液，唯独只剩颗大脑还是自己的呢”
易鹤野抿起嘴，没有贸然回答。
“同样的道理，如果在个刚刚死亡的躯体中，安装个和大脑结构类似的cu，但它的运转全靠程序设定的算法”
“是机器。”易鹤野皱着眉说，“是ai。”
“以这就是自相矛盾之处在了。”简云闲笑道，“谓判断的标准，到底是看外在结构，还是内部组成，人和机器区的界限到底在哪蓝羊到底算是人类还是机器，和我又算是什么，这些问题，易先生有认真思考过吗”
连串的发问让易鹤野有些喘不上气。此时，刚巧到了疗养院，易鹤野皱着眉，忙不迭跳下车去。
直到站在地上，与简云闲拉了物理距离，易鹤野差点被人碾压过去的自信又重燃起来。
回头，回头看着简云闲，目光是充满血性的坚定“我是猎人，自然有我自己的判断标准，不需也不容许人质疑。”
“简云闲，不用狡辩，也不用跟我玩这些心理战。”易鹤野笑起来，“就是个ai，命中注定是被我抓住的。”
说完，便转身阔步走进疗养院内。
身，直扒拉着两只前蹄凑热闹的小云朵缓缓退了几步，“噗通”声闷闷地跺在地上，然回头看着简云闲，卧倒在地上脑袋蹭着地，做出磨羊角的动作“咩。”
思是这人留不得了，干脆趁机被它的羊角捅死算了。
“不这么暴力，小云朵。”简云闲看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良久却又笑道，“在抓住我之前，抢先步把绑起来带回家，难道不是更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