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深吸了口气，思索了几秒钟后凝目看着沈醒问道
“可这也不对啊，毛三林那边的行动计划，他确实汇报过，但不尽详细，根本没提及撤离路线的方案，特高课那边怎么知道的，赵轩怎么知道的”
对于自己的学生，沈醒太了解了，如果想要找出毛三林的踪迹，对于赵轩而言太过简单。
“局座，不用知道毛三林具体在哪里，只要确定毛三林会带队执行暗杀易信成的任务就可以了。”
“不管毛三林是直接率领飓风队前往存济医院，还是在暗中指挥，他都必须在存济医院附近。”
“一来方便接应，二来也方便第一时间了解情况，掌握日本人的动向。”
“所以，只要确定毛三林会出现在存济医院附近，那么，想找出他的位置，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戴老板吸了口气，手指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响声背后，戴老板再次问道
“可特高课又是在如何不惊动毛三林放在外围的明哨暗哨的情况下，确定毛三林所在的”
沈醒摇头苦笑
“局座，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幼虎来说，要在不惊动明哨暗哨的情况下确定他的位置，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极大的自信”
“首先以存济医院为核心，在周围的区域划定一个毛三林最有可能隐藏的地方，然后把这种可能性从高到低排序，只要特高课的人从概率低的区域一一排查着上去，那么最后肯定能确定毛三林的位置。”
“但这种做法，需要制定计划的人有着极大的自信外加一点点运气。”
还别说，沈醒给赵轩找的理由，戴老板真就信了。
“局座，虎妞的电报你也看了，按照幼虎的意思是，毛三林可以死，但飓风队不能死。”
“在当时的情况下，幼虎只能选择救飓风队”
戴老板叹了口气，如果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别说，他也会做出跟赵轩一样的决策。
飓风队可是花费极大的代价培养出来的，而毛三林，戴老板表示有点好感，但也就那样，跟幼虎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看着戴老板的神情，沈醒也松了口气，戴老板确实没有责怪赵轩，甚至还隐隐有些欣赏，懂得取舍。
解决了自己学生的大麻烦后，沈醒再次说道
“局座，现在最重要的是抓捕穿山甲，穿山甲一日不除，像毛三林的情况就会连续不断地出现。”
“之前陈处因为何没有各类行动计划第一时间向山城汇报，是没有那个条件吗不，他是不敢，正因为他清楚，咱们内部还潜伏着穿山甲。”
戴老板微微颔首，穿山甲确实要抓
“老三，你觉得，谁适合去完成这个任务”
沈醒想都没想，开口就说
“第一人选自然是幼虎。”
戴老板嘴角微微一扯，眉头一挑看着沈醒
“老三，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等等你不会是想推荐晓曼吧”
沈醒讪讪一笑，连忙说道
“晓曼现在虽然能力不错，但还不适合主持这么重要的行动，所以我觉得陈处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一来他本身就对这个穿山甲怀有极大的敌意，二来，在魔都那么久，陈处因或许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穿山甲的手段，三来，陈处因本身的能力足以胜任。”
“若是让晓曼给陈处因做副手，相信陈处因去做这件事，更有把握。”
戴老板指着沈醒笑了笑
“你呀你，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的学生争取进步了。”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晓曼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戴老板为什么没有反驳，实在是周晓曼的先天条件太好了。
陈处因固然能力不错，但要在军统内部展开调查，阻力也很大。
不是谁都给陈处因面子的。
可搭配上周晓曼就不同了。
首先周晓曼是沈醒的学生，其次，周晓曼又不只是沈醒的学生，她还是叶别安、陆建平、郑惠兰等人的学生。
毕竟沈醒面子大，很多时候沈醒没时间教周晓曼，都是把周晓曼送到这些人手里跟着学习的。
所以周晓曼只要成了陈处因的副手，那在军统内部，陈处因就几乎不会面对任何阻力了。
再加上周晓曼集百家所长，成功从军统这些栋梁手中出师，如果不是沈醒这帮子老家伙护犊子，舍不得让周晓曼出去，戴老板都想派周晓曼北上，去冰城好好整顿一下那帮子外派的军统，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鬼子弄毒气弹的源头给搞清楚。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陈处因带头去做这件事，晓曼，就让她跟着陈处因也学点本事吧。”
沈醒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局座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沈醒第一时间给家里去了电话
“是我，沈醒啊，夫人，晓曼在你身边吗”
“嗯，帮我告诉她，赶快来军统这边，有重要的事情安排给她。”
“”
“你怎么骂人呢，我这不都是为了晓曼好，哼，妇人之见，不跟你说了，总之，你转告晓曼就行。”
沈醒家中，贾姑骂骂咧咧的挂断了电话。
“师母，谁来的电话”
从厨房里走出来，还系着围裙的周晓曼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了一句。
贾姑面色有些不善的冷哼一声，不过见到周晓曼，贾姑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还能是谁”
“晓曼啊，我可跟你说，军统那种地方，你以后少去”
周晓曼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所以，老师是让您给我传什么话吗”
贾姑叹了口气，无语的看着周晓曼
“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沈老三让你去军统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言罢，贾姑快步上前，拉住周晓曼的手郑重说道
“晓曼，你给我听好了，沈老三交给你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直接给我拒绝，要是你觉得为难，那就先推脱考虑一下，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拒了。”
周晓曼知道，师母是怕自己有危险。
毕竟她的身世贾姑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贾姑特别心疼周晓曼，自然不希望周晓曼去涉险。
“好的师母，您放心吧，一有危险我就跑，我还要给干爹干妈，还有老师和师母养老呢。”
贾姑眉开眼笑，又拉着周晓曼叮嘱了好一会才放孩子离开。
不过在周晓曼跑到门口的时候，贾姑一拍脑袋，赶忙朝着周晓曼喊道
“等一下晓曼，过去了就顺道跟老李哥和庆嫂说一声，让他们今晚到家里来聚聚，这都多久没见了，他们肯定想你。”
周晓曼脚步一顿，回头给了贾姑一个灿烂的笑容
“知道了，我会通知干爹干妈的”
山城，军统总部。
毛术这些天的心情都十分差劲，特别是今天。
毛三林被捕的情况，戴老板也让人知会他了，得知居然是穿山甲搞到了毛三林电报回山城的行动计划，毛术恨不得把穿山甲抽皮剥筋，彼其娘之
好不容易给自己的心腹捞到了一个副站长的位置，而且还是魔都的副站长，结果毛三林才去几天啊，就因为内鬼被抓了。
听闻戴老板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穿山甲揪出来，毛术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气冲冲的就朝着会议室跑。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戴老板坐在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沈醒和毛术。
毛术坐下后还有些奇怪，不是说下定决心要拿下穿山甲吗，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叶别安和陆建平呢
随着会议室大门被推开，看到进来的两个人，毛术面色一沉。
“报告”
“进，坐”
陈处因和周晓曼一前一后走到了沈醒这侧，等陈处因挨着沈醒坐下后，周晓曼才在陈处因身边坐下。
这一下，毛术的脸色更黑了。
周晓曼不好意思的朝着毛术吐了吐舌头，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毛术，毛术叹了口气，冲着周晓曼点点头，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说起来，毛术也算是周晓曼的老师，教周晓曼处理了很多文职类的公务。
而且，在周晓曼跟着毛术那段时间，毛术是真感觉舒心啊。
周晓曼的学习能力强的离谱，只是两天的时间，毛术就发现，这丫头就能把公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丝毫差错都没有。
那段时间，毛术发现自己的时间突然变多了，上午处理公务，下午基本没事了，然后就在办公室里品茶，顺便诱惑一下的周晓曼，苦口婆心的劝她有朝一日进入军统，一定要先跟着他继续学习。
一来二去，毛术虽然跟沈醒的关系不好，但对周晓曼那是十分看重和宠溺的。
现在的军统，如果要论关系背景，在年轻一辈中，周晓曼绝对是首屈一指，说是军统的小公主都不为过。
当然，现在的周晓曼还没有正式加入军统，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迟早的事情。
“好了，人也算是到齐了。”
毛术一听这话立刻说道
“局座，什么意思让我们去查穿山甲”
戴老板摇摇头
“不是你们，是陈处因和晓曼。”
戴老板话音刚落，毛术就直接反驳道
“局座，我不同意，晓曼最适合文职工作，怎么能让她去处理那么危险的事情呢，而且，陈处因什么样的人，那是办事不顾后果的，晓曼跟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呢，所以，我不同意。”
沈醒诧异的看向毛术，心中颇为疑惑，这毛术是真的为晓曼考虑，还是只是不想让陈处因插手进来
而毛术自然是真的为周晓曼考虑。
穿山甲潜伏了那么久都没被抓到，手上能没有几把刷子，那么，追查和逮捕穿山甲的任务就十分危险了。
陈处因默默地坐着，面色平静的听着毛术对自己的评价。
本来陈处因是不想再掺和军统这边的事情了，可一听说这次是为了抓捕穿山甲，陈处因直接推掉了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赶回了军统。
穿山甲的存在，不止是对魔都站的同僚，对任何一个地方的同僚来说，都是潜在的致命威胁。
能够让自己在退居二线之后，还能有机会亲手逮捕穿山甲，陈处因自然要全力以赴。
即使不为了自己的功绩，陈处因也要为了那些在隐秘战线潜伏的同僚考虑。
对于周晓曼，陈处因了解的有限，但道听途说中，陈处因也知道，周晓曼简直是军统总部的宝贝疙瘩，称一句军统小公主都不为过。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陈处因第一反应就是，戴老板他们打算让自己带着周晓曼刷履历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陈处因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可现在，陈处因只想抓穿山甲，如果能亲自带队，陈处因不在乎最后功劳归在谁头上。
带着小公主刷履历就刷履历吧，无所谓。
不等戴老板说话，周晓曼就看着毛术说道
“毛叔叔，我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
毛术都差点没忍住拍桌子了，没看到你毛叔叔我是在护着你吗，你怎么还唱反调
“沈老三，你倒是说句话啊，晓曼还是个学生，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跟着陈寡头去办这件事你心怎么那么大”
沈醒嘴角狠狠地扯了一下，这毛术，他看出来了，是真的护着晓曼，可晓曼也需要成长啊。
温室里的幼苗，即使长势再好，不经历风吹雨打，又如何能成擎天之柱
沈醒的理念显然跟毛术相反。
在毛术看来，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护着，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有一天戴老板去了，难不成还有哪个狗东西眼睛瞎了敢动周晓曼
他们这帮老家伙是吃干饭的吗
再说了，他们也还不老，等真的退下去那天，早就把周晓曼护成了军统的下一任话事人了。
有他们在前面披荆斩棘，咋滴，你非得让孩子吃点苦才行啊
砰
随着戴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毛术才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都别吵了，毛秘书，晓曼跟着你们学习了那么久，也是时候检验一下学习的成果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周晓曼”
“到”
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马甲，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周晓曼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正式加入军统了，具体职位，等完成了此次任务再一同安排。”
“是谢谢局座”
戴老板面色温和的点点头，示意周晓曼坐下后，戴老板的目光才转向了陈处因
“老陈啊，你也是军统的老人了，办很多事情都经验丰富，这次，我让晓曼做你的副手，接下来，抓捕穿山甲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给你们一周的时间。”
“任务执行期间，人力物力，只要你们需要的资源，你打报告我批条子，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绝对要把穿山甲揪出来”
陈处因立刻起身，朝着戴老板敬礼
“局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应下戴老板的要求后，陈处因施施然落座。
此时的陈处因心中还有些恍惚。
再次被调回军统，从接到调令到现在，陈处因都还感觉跟做梦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抓住了穿山甲，也算是为自己这一生的特工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关于穿山甲的情况，毛秘书，你具体给老陈和晓曼说说吧。”
若不是周晓曼也在调查组，毛术都不愿搭理陈处因。
这个狗东西，坏了他多少次好事。
好不容易把他从魔都弄回来，没杀成，但冷藏了，可突然又被调回了一线，这让毛术心中十分不爽。
沉吟了片刻后，毛术才将穿山甲的情况，从一开始讲述到此次毛三林的事情，以及最后虎妞发回的一封电报。
听完毛术的话，沈醒补充了几句，戴老板这才看向陈处因和周晓曼。
一张国字脸，留着寸发，身上军装一丝不苟的陈处因面色凝重的说道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穿山甲应该在37年，甚至更早的力行社时期就在我军统内部了。”
戴老板点了点头，陈处因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
也正是因为这样，穿山甲才能潜伏至今。
因为根本查无可查。
唯一有用的情报就是虎妞最后发来的那份电报中提及的，穿山甲发出的电报，接收人是丁墨群。
而丁墨群是38年叛变，跟着汪大投靠了日本人。
“如果要查，咱们或许可以从丁墨群原本的那批下属查起。”
戴老板、沈醒和毛术都点了点头，按照现有的情报，这确实是唯一能行之有效的方案。
沉默到现在的周晓曼听完陈处因的发言，却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局座、沈处长、毛秘书，还有陈组长。”
见周晓曼说话，戴老板微笑道
“晓曼，有什么发现尽管说，今天之后，可就要靠你们自己去调查了。”
周晓曼立马起身，看向戴老板说道
“局座，我认为陈组长所言有些先入为主了。”
“若是这样去查，方向一旦不对，很容易让穿山甲警觉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想抓住穿山甲的尾巴就困难了。”
沈醒嘴角微微勾起，不错，考虑的很全面，只是不从陈处因提出的方向去查，那查起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毛术看着发言的周晓曼，是真想一把把她按回座位上。
陈处因说什么你跟就行了，别提不同意见啊，跟着陈处因，最后抓不住穿山甲也是陈处因的问题，你瞎凑什么热闹
唉，看来我毛术没有错，晓曼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沈醒这个老毕登，枉为人师
陈处因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周晓曼，原本他还以为周晓曼就是个花瓶，没想到还是颇有见解的，只是不知道，周晓曼是哗众取宠，还是有真本事在身
戴老板听到这点了点头，好奇的看着周晓曼问道
“哦，如果按照你这么说，老陈的方案确实有不妥之处，晓曼，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周晓曼谦虚的笑道
“拙见倒是有一些。”
“要查穿山甲，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去查丁墨群原本的班底，也不是去查电讯室，我觉得，应该直接从档案室查起。”
“档案室每天进进出出的文件极多，调查组完全可以借口去调阅档案，暗中调查是否有档案室的人私通外敌。”
“毕竟比起电讯室，档案室能接触到的情报才应该是最多的。”
“先从档案室查起，也能避免穿山甲提前警觉，同时，我也需要师兄的帮助。”
说到这，周晓曼看向了沈醒。
沈醒笑了笑，目光宠溺的看着周晓曼点了点头
“自然，刚刚局座说了，需要什么资源，调查组尽管提。”
戴老板默认了沈醒的话，不过周晓曼却是笑道
“当然不能真的让师兄在外配合我们，只需要借助师兄的名头就好了。”
“毕竟在外边，幼虎这个名头，可是真能让很多人寝不能食、夜不能寐的”
对此戴老板更加赞同了，毕竟让赵轩配合周晓曼，那就有暴露的风险，但只是借用一下名头的话，这种风险就不存在了。
“好，特权之内，你们便宜行事，老陈，有什么计划，你也跟晓曼商量着来，现在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把晓曼托付给你，可不是给你找一个拖油瓶。”
陈处因笑着点了点头，别说，这周晓曼还真有两把刷子。
从档案室查起，这确实是一个新的思路。
通过档案室，若是能查出跟丁墨群的老部下有关联的人，那这个人的嫌疑就很大了。
曲线查证这条路线，行得通
陈处因和周晓曼的任务已经交代了下去，戴老板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没分开多久的毛术又拿着一份电报找来了
“局座”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毛术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戴老板说了，无奈，毛术只能上前，将电报交给了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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