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瘫倒在冰冷的新生大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身下由爱人血肉化成的泥土。
她颤抖的手指,带着近乎自虐的温柔,一遍遍拂过那株在血泪浇灌下顽强摇曳的嫩芽。
纯净的霞光,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灰暗,如同迟暮的夕阳,沉重地洒向这片名为“洪荒”的孩子。
就在这份足以压垮星河的悲痛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异变再生
“嗡”
盘古彻底消散的天地中心,清气上升的极致高处,浊气下沉的厚重核心,以及那巍峨撑天的不周山巅,同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玄奥光辉
三道清光自苍穹垂落,化作三位气质迥然、却同源而生的道人身影,周身道韵流转,赫然已是大罗金仙之境正是盘古元神所化三清
老者持扁拐,面容清癯,气息无为。
中年执玉如意,威严尊贵。
青年怀抱长剑,锋芒毕露。
祂们甫一诞生,目光便穿透空间,落在了跪伏在地、周身萦绕着悲恸与盘古气息的三月七身上。
眼神中带着初生神灵的漠然、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祂们能清晰感受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体内,蕴藏着比他们初生大罗更为古老、更为磅礴的力量
那力量中缠绕着浓郁的混沌气息和父神的悲凉。
紧接着,大地深处、虚空之中、灵脉之源各处皆有强大气息爆发
一名身披玄色鳞甲、头生独角、背负巨大龟甲的魁梧巨汉“渊”,自大地深处踏出,每一步都引得地脉震动,眼神凶戾。
一道璀璨如日、周身环绕金色流火的曼妙身影“羲”,自九天罡风中凝聚,羽翼轻展,灼热气息扭曲空间,目光高傲。
一条由森森白骨与幽暗死气凝聚而成的庞大骨龙“冥”,自九幽浊气中腾起,空洞的眼眶燃烧着惨绿魂火,气息阴寒死寂。
还有其他数道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大罗威压的身影,或在火焰中诞生,或在弱水中化形,或在金石内孕灵
这些皆是应洪荒本源而生的先天神圣,生而大罗
祂们贪婪地呼吸着新世界的灵气,神念瞬间扫过初生的洪荒,洞悉着每一处灵机宝地。
然而,当他们神念触及那跪在天地中心、散发着盘古气息与无尽悲痛的粉发女子时,所有贪婪与躁动,都被一股源自本能的寒意所冻结
强大古老危险悲伤
这是所有先天神圣对三月七的第一印象。
她身上残留的混沌气息,她体内那远超他们初生境界的力量波动,以及那股浓烈到令天地同悲的哀伤,都像一盆冰水浇在心头。
她身边散落的,没有什么盘古遗留的至宝,只是几块早已失去灵韵、被混沌侵蚀得面目全非的狰狞神魔残骸
价值寥寥
“哼”背负龟甲的巨汉“渊”冷哼一声,忌惮地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大步奔向远方一处散发着厚重土灵之气的山脉。
盘古遗留
笑话
那女子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麻烦
离她远点才是正理
金焰环绕的女子“羲”羽翼一振,化作流光冲向太阳星方向,那里有吸引祂的本源气息。
骨龙“冥”则无声无息地沉入大地阴影,向着阴气最重的九幽潜行。
三清更是对视一眼,身形化作三道清光,瞬间消失,各自寻觅契合自身大道的洞天福地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先天神圣敢上前搭话,更遑论觊觎。
祂们像躲避洪荒中最恐怖的灾厄源头一般,默契地绕开了三月七所在的那片悲伤之地。
至于那些还在混沌元气中孕育、争夺、尚未完全显化形体的祖巫、妖皇雏形,更是连靠近这片区域的资格都没有。
天地间,只剩下三月七一人。
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些瞬间远去的、代表着洪荒新生希望的光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
她理解盘古的“无私”。
祂就是这样的人啊,为了这个“孩子”,可以倾尽所有,包括生命。
祂将力量、精血、筋骨、乃至元神都毫无保留地化入了这方天地,滋养万物。
祂留给她的,只有那枚小小的“初开之火”光种,以及这沉重到让她心碎的守护承诺。
“你看”
“他们多像初生的孩子,充满了活力”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地,对着那株嫩芽,对着巍峨的不周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我会守护好他们的”
“连同你那份”
不知多少个元会过去。
三月七独自一人行走在洪荒大地上。
她见过东海初生的第一缕朝霞,见过西方贫瘠的荒原上开出的第一朵奇花,见过南方不死火山的喷发,也见过北方冰原的沉寂。
她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用她那带着灰暗的霞光默默梳理地脉,平息狂暴的灵气,驱散偶尔从混沌裂缝中渗入的魔影。
她很少与人交流,那些先天神圣们对她敬而远之,后来诞生的生灵更是将她视为缥缈的传说。
孤独,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对盘古的无尽思念,啃噬着她的心。
她常常坐在不周山脚下,望着那支撑天地的脊梁,一坐就是千年万年,仿佛能从山风中听到爱人沉稳的呼吸。
洪荒在演化,劫数也在酝酿。
龙汉初劫爆发了
由鳞甲之长神龙、走兽之王麒麟、飞禽之尊凤凰三族掀起的滔天战火,席卷了整个洪荒
为了争夺天地气运,为了成为洪荒唯一的主宰,三族及其依附的万千种族陷入了惨烈的厮杀。
山河破碎,灵脉断绝,生灵涂炭。
曾经三月七默默梳理过的祥和之地,转眼间化为焦土炼狱。
三月七心痛如绞,她一次次出手试图阻止,以无上伟力分隔战场,以悲悯霞光净化戾气。
然而,劫气如潮,因果纠缠,她的干预如同杯水车薪,甚至引来三族顶尖强者祖龙、元凤、始麒麟的忌惮。
就在战火燃烧到极致,三清道人亦被卷入其中,似乎要联手施展某种大神通结束这场浩劫之时
异变陡生
天地间所有的杀伐之气、劫煞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抽空
战场中心,空间如同镜面般破碎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破碎的虚空中踏出
黑发如墨,黑瞳如渊,面容与陨落的盘古一般无二
祂身着朴素的玄色道袍,周身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仿佛与整个洪荒的规则融为一体。
祂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战场,无论是狂暴的祖龙、浴火的元凤、还是蓄势待发的三清,都感觉自身的力量、道则、乃至存在的根基都受到了绝对的压制如同蝼蚁仰望苍穹
“天道有序,劫数有终。”
祂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此劫,该止了。”
话音落下,无形的规则之力降临
还在厮杀的三族强者如同被冻结,狂暴的力量瞬间平息,心中的杀意被强行抹去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在无数生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黑发黑瞳的青年一步踏出,身影融入虚空,瞬间出现在洪荒本源的核心
“吾名,鸿钧。”
“今以大罗之身,合道洪荒”
“自此,天道显化,秩序当立”
宏大的道音响彻九天十地
洪荒本源与之共鸣,无量功德金光自九天垂落,将祂笼罩
祂的气息无限拔高,彻底与洪荒天地规则融为一体,成为了洪荒的意志化身天道鸿钧
而此刻,战场边缘的三月七,早已如遭雷击
当那黑发黑瞳的身影撕裂空间出现的第一眼,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盘盘古”她失声呢喃,粉蓝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涌的泪水淹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所有的理智
“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
“你没死”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鸿钧」的目光,也在此刻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个泪流满面、激动得浑身颤抖的粉发女子身上。
那眼神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规则的漠然,没有半分熟悉的情感。
但仅仅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本体肯定与这个女子有过极其深刻的羁绊,深刻到她将自己错认为那个“盘古”
鸿钧心思电转。
此女力量深不可测,此刻情绪激动,是福是祸难料。
稳住她
就在三月七即将冲到他面前时,鸿钧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刻意,却带着一丝仿佛“盘古”绝不会有的、近乎轻佻的玩味,声音清晰地传入三月七耳中。
“惊喜吗”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
瞬间击溃了三月七所有的防线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
是他
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会这样
他回来了
他没事
他还在跟我开玩笑
什么合道什么天道她完全不在乎了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忽略了对方眼神深处的冰冷和那丝刻意营造的放浪。
“惊惊喜”三月七泣不成声,几乎要扑进他的怀里。
鸿钧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祂顺势抬手,一道柔和的清光托住了激动欲扑的三月七,
“此地污秽,随吾来。”
话音未落,空间转换,两人已消失在战场中心,只留下无数惊疑不定的生灵和面色铁青的三清。
下一刻,三月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悬浮于无尽混沌之气中的古朴宫殿紫霄宫。
宫阙清冷,道韵弥漫。
鸿钧高坐云床,气息与洪荒相连,玄奥莫测。
祂将三月七安置在偏殿,态度看似温和,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三月七沉浸在“爱人归来”的巨大喜悦中,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鸿钧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分离后的思念、洪荒的见闻、她如何守护这片天地她渴望得到回应,渴望重温那份温暖。
然而,鸿钧的回应永远是淡淡的“嗯”、“知道了”、“你且安心住下”。
祂甚至从未主动触碰过三月七,更遑论亲密之举。
祂不敢
此刻的祂,完全看不透三月七的力量层次,那看似柔和的霞光下,隐藏着令祂这合道者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气息和盘古余威。
万一触碰引发什么未知反应,或者被她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祂只能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个“因合道而情感淡漠”的盘古形象,同时暗中推演本体与她的过往,却因本体的刻意屏蔽而一无所获。
时间在三月七的喜悦和鸿钧的如履薄冰中流逝。
三月七渐渐感到一丝异样。
她的盘古,虽然沉默,但眼神是温暖的,动作是笨拙而温柔的。
眼前这个人,眼神太冷,太深,像两口枯井。
祂的“温和”更像是一种敷衍的表演。
终于,在鸿钧又一次于云床上推演天机、谋划着下一场大劫的轨迹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锁定了祂的元神
鸿钧悚然一惊
只见一道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带着灰暗哀伤却又锋锐无匹的霞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无声无息地架在了祂的脖颈之上
霞光的源头,是三月七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祂身后,粉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喜悦,而是盈满了破碎的泪水和被欺骗的滔天怒火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悲伤而剧烈颤抖。
“你究竟是谁”三月七的声音嘶哑,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撕裂天地的悲愤,
“我的盘古绝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绝不会对我如此冷漠”
“更不会算计这些冰冷的劫数”
鸿钧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
祂感受到了死境的威胁
这霞光之剑蕴含的力量,绝对能斩断他与天道的联系,甚至重创洪荒本源
祂心思急转,强行压下惊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无奈”,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你终究还是察觉了。”
“不错,我并非盘古。”
祂直视着三月七悲痛欲绝的眼睛,迅速编织着谎言,
“吾乃鸿钧,合道之身,洪荒天道显化。”
“当日见你跪于天地之间,悲痛欲绝,身怀盘古气息却孤苦无依”
“吾虽无盘古记忆,却承其遗泽,见你如此神伤,于心不忍。”
祂语气诚恳,带着一丝“悲悯”,
“吾知你必与盘古有极深渊源。”
“然盘古已逝,天地同悲。”
“吾见你心碎至此,只想予你一处安身之所,免你再受洪荒风雨飘零之苦绝无他意。”
祂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向霞光之剑,
“若吾真有歹念,以吾合道之能,纵然不敌于你,又岂会容你在紫霄宫安住如此之久”
“清白与否,你心中当有明断。”
三月七愣住了。
架在鸿钧脖子上的霞光之剑微微颤抖。
她看着鸿钧那张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听着他“合情合理”的解释。
是啊如果他真有恶意,何必等到现在
以祂的能力她以为的,真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沉浸在“重逢”喜悦中时毫无防备,岂非更容易得手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祂只是可怜自己
她本就心思单纯,此刻被巨大的情感落差和鸿钧看似无懈可击的谎言冲击,心中的怀疑开始动摇。
那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霞光之剑化作点点荧光,缓缓消散。
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却是另一种更深的茫然和心碎。
“原原来是这样”
她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看着鸿钧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疼,
“是我认错了人打扰了”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愚弄的悲伤涌上心头。
“此地我住不下去了。”她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再看鸿钧一眼,转身踉跄地走向殿外。
鸿钧暗自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祂不敢挽留,更不敢多言一句,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抹粉色身影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孤独,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紫霄宫,重新没入了浩瀚而残酷的洪荒天地之中。
宫殿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
鸿钧高坐云床,眼神恢复了冰冷与算计,继续推演着那冰冷的、既定的未来轨迹。
而三月七,行于广袤无垠的洪荒大陆上,背影在初升的朝阳下拉得老长,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单。
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希望与更深的幻灭,她的心,比盘古陨落时更加冰冷,更加迷茫。
守护的承诺依旧在,但支撑她的那份温暖的光,似乎彻底熄灭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漫无目的地流浪在爱人用生命换来的、却让她遍体鳞伤的“孩子”的躯体之上。
龙汉大劫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巫族便开始在大地的血脉中咆哮,妖族亦是在星辰的辉光下孕育。
不同于生而大罗、洞悉规则、对三月七敬而远之的先天神圣,这些在龙汉劫后逐渐崭露头角的巫妖生灵,懵懂而莽撞,对力量层次的认知如同井底之蛙。
半步大罗与大罗金仙的差距
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强大”与“更强大”的区别。
他们不知三月七的恐怖,却敏锐地嗅到了她身上那份源自盘古的古老气息,以及那份深沉的、近乎脆弱的善良与孤独。
于是,算计开始了。
他们不敢展露真身,却如同最精密的提线木偶大师,利用一件件“巧合”的事件,引导着这位强大却心思单纯的存在。
洪荒不记年。
某一日,三月七行至一处灵气盎然的清泉边,发现泉眼被污浊的煞气堵塞,周围草木枯萎,小兽奄奄一息。
她心生怜悯,催动霞光净化煞气,疏通泉眼。
转瞬间,清泉复涌,生机重现。
她欣慰地看着小兽饮水,草木抽芽,而后转身离开。
又一日,一名气息微弱、浑身浴血的妖族少女,倒在三月七必经之路上,哭诉族人被凶残的巫族屠戮殆尽,仅剩她一人逃出,恳求三月七为她惨死的父母族人报仇。
少女演技逼真,悲痛欲绝。
三月七怒火中烧,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处巫族部落。
她并未大开杀戒,只是释放出恐怖的大罗威压,瞬间震慑了整个部落,逼问“凶手”。
巫族部落惊恐万分,胡乱指认了几个敌对部落。
三月七信以为真,霞光如天罚降临,瞬间抹平了那个被指认的部落。
而那可怜兮兮的aquot遗孤aquot少女,却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又是一日,几位自称“散修”的修士,惶恐地找到三月七,声称发现了一处蕴含盘古遗留气息的秘境,但被邪恶的混沌凶兽占据。
他们无力对抗,恳请“圣母”出手,为洪荒生灵保住这丝“希望”。
三月七听到“盘古遗留”,心神触动,毫不犹豫地前往。
她轻易斩杀了那头被刻意引来的混沌凶兽,守护了秘境入口。
随后在“散修”的千恩万谢中满足的离开了此地。
一次次的“被需要”,一次次的“行侠仗义”,让沉浸在哀伤中的三月七,心底的坚冰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看着因她而重现生机的土地,看着“得救”的生灵感激涕零,看着自己守护的“盘古遗迹”,那份久违的、被认可、被需要的温暖感,悄然点燃了她死寂的心湖。
连带着她周身那灰暗的七色霞光,都仿佛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璀璨。
哀伤依旧,但一种懵懂的、被利用的“价值感”,让她麻木的旅途似乎有了些许意义。
直到那一刻
在一处刚刚因她“调解”了巫妖大规模冲突而暂时平静的山谷,一个身影踉跄地从尸骸堆中爬出。
那是一个真正的人族修士,金仙都未到。
在刚才被三月七霞光“余波”无意扫中的冲突中,营地被毁,师长亲友尽数陨落,他自己也只剩下残破的躯体和即将消散的残魂。
他看到了站在山谷高处、霞光微亮、仿佛在“欣慰”地看着“和平”景象的三月七。
无尽的悲愤和绝望,如同火山般在他残魂中爆发
“妖女”
“刽子手”
他发出泣血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燃烧残魂,化作一道微弱却充满极致恨意的血光,决绝地冲向三月七
“还我亲友命来”
“嗡”
根本无需三月七反应,她周身的护体霞光本能地应激而发
那蕴含着大罗伟力的纯净光芒,对于这残魂的攻击,无异于烈日融雪
嗤
血光甚至未能靠近三月七身前三丈,便如同泡沫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那修士最后的残魂,带着滔天的怨恨,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但这一次,三月七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离开。
那句“刽子手”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呆立在原地,粉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第一次主动地,将神念沉入时光长河,被动地感知着那修士即将彻底消散的、残破不堪的记忆碎片。
旋即,无数景象涌入脑海。
她霞光净化“圣泉”后,巫族战士狰狞地屠杀着原本栖息在那里的弱小妖族部落,将灵脉据为己有。
她抹平那个“凶残”巫族部落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妖族大妖在阴影中狞笑,接收地盘和资源。
她守护“秘境”时,那几位“散修”眼中贪婪的光芒和他们背后若隐若现的、属于某位大罗的冰冷意志
还有刚才她自以为是的“调解”,霞光扫过之处,多少像这个修士一样的无辜营地、村落、生灵,在两大势力的碰撞和她无意识的力量波及下,灰飞烟灭
那些临死前的惊恐、不解、对她这个“圣母”的怨恨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哀嚎,无数的算计
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尖刀,瞬间将她那颗刚刚恢复一丝温度的心,捅得千疮百孔撕得粉碎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想帮”三月七浑身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冰冷愤怒,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行善,在守护盘古的孩子,在弥补内心的伤痛
却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那些大罗、那些巫妖高层手中一枚无知而锋利的棋子
她的善良,成了他们攫取利益、清除异己最完美的工具
她的力量,成了加害无辜者的帮凶
“噗”极致的悲愤和心神冲击下,她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霞光瞬间黯淡到极点,甚至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黑
恰在此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混沌神魔咆哮、比盘古开天更为恐怖的巨响,撕裂了整个洪荒苍穹震碎了无数星辰
大地如同怒海狂涛般疯狂起伏、撕裂
三月七猛地抬头,循着那毁灭性巨响的来源望去
她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爆
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看到了
那支撑着洪荒天地、象征着盘古不屈脊梁、她无数次依偎倾诉的巍峨神山不周山
从山腰处,生生折断
上半截山体,裹挟着毁灭一切的罡风与破碎的规则,如同倾倒的天柱,带着令万物寂灭的轰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着洪荒大地砸落
天塌了
三月七踉跄了一下,没有尖叫,没有暴怒,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澜都仿佛被抽空了。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断裂的山体,望着那倾泻而下的灭世洪流,望着瞬间陷入无尽黑暗与灾难的洪荒大地。
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的存在,不仅没有意义甚至就是一场灾难的催化剂
一股冰冷的、死寂的麻木,彻底吞噬了她。
与此同时,那些利用她的声音,那些巫妖高层、甚至某位隐匿大罗的传音,还在她脑海中急切地响起,
“圣母快快用您的霞光定住东方地脉为我族大阵争取时间”
“三月七道友速速净化西北星域的混乱灵气助我妖族周天星斗大阵运转”
“机缘就在眼前速速出手,镇压”
三月七置若罔闻。
她只是呆滞地看着。
看着不周山脚下,无数在灭世天威下如同蝼蚁般哭嚎奔逃的生灵,
“救命啊天塌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灾难总是降临在我们头上”
“母亲母亲你在哪呜呜呜”
“盘古大神救救您的孩子吧”
绝望的呼喊、无助的悲鸣、对天地不公的质问、对死亡的恐惧汇聚成一股撕心裂肺的洪流,冲撞着三月七死寂的心防。
“盘古大神救救您的孩子”这句绝望的祈祷,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在了三月七的心头
盘古她的爱人他牺牲一切创造的天地他的孩子们正在死去
心中的良善,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麻木、绝望和自我怀疑
“不”三月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并非为自己,而是为这即将毁灭的天地,为那些无辜的生灵
她猛地张开双臂,身体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霞光
这一次,霞光不再灰暗,而是燃烧着她本源的生命力
“我是初开之火,是创生之霞”
“以守护之名”
娇喝声中,那庞大的霞光洪流瞬间分化成亿万道细小的流光,如同最迅疾的流星雨,射向洪荒各处
每一道流光都精准地笼罩住一片区域,或撑起一片光幕抵挡坠落的星辰碎片和弱水,或强行定住崩裂的大地,或卷起奔逃的生灵将他们转移到相对安全的高地
她在燃烧自己用尽一切力量去拯救
然而,洪荒太大了
无穷无尽
即便是大罗金仙,她的力量也做不到覆盖「无穷」
她分化出的亿万霞光,在浩瀚的洪荒灾难面前,如同投入怒海的沙砾
她拼尽全力,霞光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
最终也只堪堪救下了不到一成的生灵。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她看着那依旧在缓缓合拢的、破碎的苍穹,看着在灭世洪流和无边黑暗中依旧挣扎哀嚎、却注定走向灭亡的无数生灵,脸上的表情,从悲悯、焦急、绝望最终化为一片死水般的木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巫妖二族见此,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在灭世之灾中打出了真火
“周天星斗大阵起”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
两座由盘古遗泽演化而成的洪荒终极杀阵,在破碎的天地间悍然启动
混沌钟响,盘古幡摇
无尽的星辰之力化作毁灭光束,狂暴的煞气凝聚成开天巨斧虚影
两座大阵全力运转,目标已不再是彼此,而是要将整个残破的洪荒彻底炼化
将其中残存的生灵、灵脉、乃至天地碎片,都化作纯粹的能量本源,供他们吸收、超脱
混沌神器道则法则在这两座由盘古本源演化、承载着洪荒部分根源意志的终极杀阵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
即便是真正的大罗金仙,此刻也绝不敢硬闯阵眼核心
而像三清、渊、曦、冥等大罗,更是冷漠地隐匿于各自的洞天福地,冷眼旁观。
生灵涂炭天地崩毁与祂们何干
祂们只在意能否在最终的废墟中,攫取到最大的利益那些蕴含盘古遗泽的洪荒碎片
轰轰轰
在周天星斗与都天神煞的疯狂对撞炼化下,本就破碎不堪的洪荒大陆,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琉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最终彻底崩裂
九块巨大的、蕴含着洪荒本源和盘古遗泽的碎片,在无尽的光焰和能量风暴中,被强行撕裂出来
三月七庇护的那一成生灵,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她自身力量近乎枯竭的霞光护佑下瑟瑟发抖。
而其余九成生灵在那毁天灭地的阵法炼化中,已然近乎死绝
紫霄宫中,鸿钧端坐云床,神念扫过破碎的洪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劫气已满,气运流转善。”
祂精准地计算着得失,天地破碎、生灵涂炭,不过是既定剧本中必要的牺牲,是未来“六道轮回”演化不可或缺的养分。
昆仑山巅,三清道人各自盘坐,头顶庆云翻滚,默默吸收着天地崩毁时逸散出的、最为精纯的盘古清气本源,道行隐隐精进。
元始天尊眼神漠然,通天教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老子则古井无波。
渊、曦、冥等大罗,也各施手段,或引动地脉碎片,或捕捉星辰本源,或吞噬死寂怨气,皆是坐收渔利的既得利益者。
强者们的漠视,筑成了这末日最冰冷的背景。
而就在绝望的炼狱之火即将吞噬最后的光明时。
一个温柔到不可思议、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伤痛与绝望的女声,突然响彻了破碎的天地,
“唉”
叹息声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慈悲的意志瞬间降临,强行压制了战场上所有生灵的负面情绪,连狂暴的周天星斗和都天神煞大阵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那断裂的不周山上方,虚空而立。
她身形娇小,身高仅一米四左右,穿着一身极其违和的现代居家睡衣,腿上裹着薄薄的、透光的黑色连裤袜。
正是莎布。
她抬头望向那吞噬着弱水和混沌风暴的天空破洞,没有丝毫犹豫。
只见她伸出白皙的右手,并指如刀,对着自己的右臂猛地一斩
噗嗤
神血飞溅
蕴含着大地与生命本源的神圣之血洒落虚空
她那被斩下的右臂并未坠落,而是瞬间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绚烂无比的七彩云霞,带着温润而强大的力量,精准地飞向那巨大的天穹缺口
霞光万丈,瑞气千条
那七彩云霞如同最温柔的创可贴,牢牢地堵住了破碎的天空
肆虐的混沌风暴被隔绝,倒灌的弱水天河被止住
洪荒大陆崩溃的趋势,终于被强行遏制
与此同时,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小块微不足道的、沾染了莎布神血的云霞碎片,悄然从补天霞光中剥落,坠向下界。
落在一座名为“花果山”的灵秀山峰之上。
但这一幕并没有被众人感知,反而天地间所有幸存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娇小的身影上。
毕竟,这救世的壮举,实实在在触怒了那些坐视天地毁灭、意图收割果实的大罗们
“放肆何人敢阻吾等超脱之路断吾道途当诛”背负龟甲的巨汉“渊”第一个怒吼,玄色鳞甲爆发出恐怖煞气,巨大的拳头裹挟着扭曲概念的伟力,隔空轰向莎布
金焰环绕的“曦”尖啸一声,无尽太阳真火化作焚天之矛,刺破虚空
骨龙“冥”喷吐出惨绿色的死亡吐息
三清更是脸色铁青,毫不犹豫祭出至宝
太极图定地火水风,盘古幡撕裂鸿蒙,诛仙四剑的虚影封锁时空
其他大罗也纷纷出手,一时间,无数蕴含大罗伟力的神通、法宝,化作毁灭洪流,铺天盖地地涌向莎布
祂们要扼杀这破坏“盛宴”的变数
唯有
紫霄宫内,鸿钧哆哆嗦嗦的将神念抽回,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紫霄宫的地板里。
而另一边,面对这足以让洪荒再次崩灭的恐怖攻击,莎布只是缓缓回首。
她的眼神依旧温柔,但眼底深处,一抹冰冷的、仿佛源自万物终结的神性金光骤然流转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剧烈碰撞。
那毁天灭地的攻击洪流,在接触到莎布目光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绝对屏障,又如同被投入了永恒的沉寂深渊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太极图的光芒黯淡,盘古幡的撕裂之力消散,诛仙剑影寸寸崩解
“噗”三清如遭重击,齐齐喷出蕴含道基的本源精血,脸色瞬间惨白,气息萎靡
“吼”渊的巨大拳影粉碎,本体龟甲裂开,发出痛苦的哀嚎
“唳”曦的太阳真火熄灭,金焰黯淡,羽翼折断般跌落云头
“咔擦”冥的庞大骨龙之躯寸寸断裂,魂火几近熄灭
至于那些稍弱的大罗,如飍、茻等,仅仅是被那神性金光的余波扫过,便感觉自身的存在被瞬间拖入了冰冷的、永恒的“死境”
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沉沦,等待着渺茫的复苏契机近乎陨落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战场
幸存的大罗们肝胆俱裂看向莎布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道道友息怒吾等吾等知错了”羲强压伤势,艰难开口求饶。
“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其他大罗也纷纷告饶,再无半分傲气。
莎布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她充满哀伤的温柔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个因力量耗尽、霞光黯淡、正呆呆望着她的粉发女子三月七身上。
“孩子,你受苦了。”莎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心疼,直接在三月的七灵魂深处响起。
三月七茫然地看着这个救世的神秘女子,心中充满疑惑。
她是谁
为何如此强大
为何眼神如此熟悉又充满哀伤
为何叫我孩子
莎布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
“我知你有很多疑惑。”
“但此刻,我无法与你诉说太多。”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目光温柔,
“且看我的样貌,你想到了什么”
三月七下意识地凝神望去。
黑发如墨,黑瞳如渊。
那脸庞的轮廓,那眉宇间的神韵虽然更加柔和,带着女性的温婉,但那骨子里的熟悉感
“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三月七心中升起。
莎布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带着追忆和慈爱,“我叫莎布,是他的母亲。”
“母亲”三月七下意识地喃喃重复,仿佛在确认一个梦幻般的词汇。
莎布却温柔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和心酸,轻声应道“诶”这一声回应,饱含着母亲对“儿媳”的认可与怜惜。
三月七彻底愣住了,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不知所措。
盘古的母亲
我的婆婆
莎布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巨石稍落,柔声道,“别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然而此刻的三月七,脑子完全被“婆婆”和眼前的救世壮举占据,根本无暇思考“他”具体指的是谁,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莎布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抬头望向被自己云霞手臂填补的天空。
然而,她刚抬起头,脸上的温情便瞬间冻结,转为一片冰冷的阴沉
只见高天之上,几道隐匿的神念如同贪婪的鬣狗,正趁着所有生灵都被震撼的间隙,悄然卷向那漂浮在虚空中的九块洪荒碎片
鸿钧的紫光卷向最大的一块
重伤的三清也强提法力,清光交织,试图攫取另一块
渊、曦等幸存大罗也不甘示弱
“哼”莎布一声冷哼,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神念
一旁的三月七,也从懵懂中惊醒,看着那些大罗在天地刚刚稳定就迫不及待地抢夺盘古遗骸,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她的双眸
粉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足以焚毁苍穹的愤怒
祂们怎么敢
“唔”
就在这时,莎布突然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微微晃动,原本凝实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丝丝缕缕蕴含着至高神性的金光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您怎么了”三月七惊恐地冲上前扶住她。
“没事”莎布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只是强行显化,又斩臂补天,神性的负担有些重”
“此刻不便再出手了。”
“不过”
她顿了顿,强提精神,指尖对着其中一块相对较小、但气息相对完整的洪荒碎片轻轻一勾。
那碎片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瞬间缩小,落入她的掌心。
莎布笑着收起碎片,
“这东西,只当我替你保存。”
“若有朝一日你需要,随时来取。”
她的身影越发虚幻,声音也缥缈起来,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在逸散的金光中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莎布刚消失,另一道带着明显醋意的女声,直接在三月七耳畔响起,
“九片小女子取其一,未来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取。”
“小女子在「万灵界」恭候。”
随着话音,天边骤然浮现九条巨大、虚幻却妖娆绝伦的狐狸尾巴虚影,轻轻一卷,便将另一块洪荒碎片摄走,消失无踪。
接连失去两块碎片,又看到莎布消失,鸿钧瞬间从恐惧中“支棱”起来
祂身影一闪,出现在剩余七块洪荒碎片上空,周身清光大放,摆出一副主宰姿态,声音淡漠却不容置疑,
“天地崩毁,秩序当立。”
“此七方洪荒碎片,蕴含天地本源,关乎洪荒未来,当由贫道收拢,以定乾坤。”
“诸位道友,且散去吧”
“放屁”
“鸿钧你想独吞”
重伤的三清、渊、曦等大罗顿时炸了锅
虽然忌惮莎布余威,但面对盘古遗泽的巨大诱惑,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
祂们强压伤势,各种神通、法宝再次祭起,目标直指鸿钧和那七块碎片
轰轰轰
虽然这些大罗个个带伤,实力之余七八成,但数量众多,拼死反扑之下,鸿钧一时也难以招架,紫霄神雷被轰得剧烈震荡,竟陷入了僵持
鸿钧眼神阴鸷,心思急转。
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让碎片在争斗中损毁或流散。
祂目光扫过战场,瞬间锁定了一旁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三月七
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成型
“诸位道友”鸿钧的声音带着蛊惑,强行压过争斗的轰鸣,
“我等在此拼死争夺,最终不过是鹬蚌相争”
“难道忘了开天辟地之初,那盘坐天地中心、气息古老强大的女子了吗”
祂抬手,直指三月七,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此女乃父神之妻,力量深不可测”
“若非身怀盘古父神之无上遗泽,岂能如此”
“今日天地崩毁,父神遗泽散落,她身上那霞光便是明证”
“更有甚者,她身上必有更核心的父神本源”
“我等在此争夺残羹冷炙,何不联手,先将这最大的机缘拿下”
“夺其本源,分其遗泽”
“届时,莫说恢复伤势,便是超脱此界,亦非难事”
“至于碎片归属各凭手段便是”
“诸位以为如何”
一番话,如同魔音灌耳
所有正在争斗的大罗,动作瞬间停滞贪婪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饿狼般投向了孤零零站在破碎大地上的三月七
对啊怎么忘了这个“圣母”
她才是最早出现在父神身边的
她身上必有重宝
甚至可能继承了父神的核心传承
三月七瞬间感觉如坠冰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鸿钧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不久前还在紫霄宫“收留”她、此刻却毫不犹豫将她推入火坑
她一直以为他至少是个“好人”
大罗者,随心所欲此刻撕破脸皮,祂们再无顾忌
“善此议大善”太清第一个响应。
“合该如此拿下她”渊狞笑着,断裂的龟甲再次泛起凶光。
“嘿嘿,我看这道友身段玲珑,姿容绝世,更兼身怀父神遗泽不如夺了机缘后,将其圈禁起来,细细品味,也体验一番父神当年的乐趣如何”一位龙形大罗发出淫邪的笑声。
“妙哉此议甚妙”几位大罗眼中顿时冒出淫邪的光芒,上下打量着三月七,仿佛已经唾手可得。
连鸿钧闻言,眼神都微微波动了一下,扫过三月七那即使在悲伤中也难掩绝色的容颜和玲珑身段,心底竟也升起一丝异样的邪念。
若真能将其囚禁在紫霄宫那场景啧
“无耻”三月七气得浑身发抖,羞愤欲绝
这些被盘古创造的生灵,竟敢如此亵渎他的遗孀如此卑劣如此下作
下一瞬
无量的大罗攻击,汇聚成一片毁灭性的法则洪流阴阳颠倒,五行崩灭,时空扭曲
带着贪婪、淫邪、毁灭一切的意志,如同天倾地覆,瞬间将三月七彻底淹没
这一次,没有莎布,没有援手她力量耗尽,心神剧震,甚至连自爆都来不及
道躯在恐怖的攻击下瞬间崩解霞光彻底熄灭
她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打回了最初的光球形态
只是这光球,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身体被撕裂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痛楚万分之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守护的、爱人牺牲创造的“孩子”,竟会如此对待他们的“母亲”
卑劣至此贪婪至此淫邪至此
“盘古对不起我守不住了”
光球的核心意识在哀鸣,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自毁
保持最后的清白绝不能落入这些畜生手中
就在她凝聚最后一丝力量,准备引爆核心的刹那
唰
一股无法抗拒的、超越一切时空法则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她
周遭狂暴的攻击,狰狞的大罗面孔,破碎的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
时间停止了
紧接着,三月七的视角开始疯狂变幻
破碎的洪荒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极其温馨、与洪荒格格不入的现代卧室景象
柔软的沙发,厚实的地毯,摆放着茶杯的茶几,对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屏幕。
沙发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盘古”和一个温柔笑着的矮小女子的合影。
而在客厅中央,茶几和电视之间,极其突兀地摆放着一张由灰蒙蒙雾气凝聚而成的单人小床。
小床上,蜷缩着一个沉睡的身影黑发黑瞳,面容与盘古一般无二
正是周牧的本体
此刻,沉睡的周牧眉心正延伸出无数道细微的金线,这些金线穿透虚空,连接在茶几上一个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球体上。
三月七的光球形态就悬浮在卧室中,茫然无措。
而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歉疚的声音,却直接在卧室中响起,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抱歉,我的爱人,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见你。”
“盘盘古”三月七的光球微微颤动,意识发出难以置信的波动。
“是我。”周牧的声音很轻,“但盘古只是我的两个人格分身之一,我的真名叫做周牧。”
“怎么会这样”三月七的光球飘近小床,无形的意念触碰着周牧沉睡的脸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完全没在意分不分身,只有对他状态的担忧。
周牧似乎有些意外,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你不恨我”
三月七的光球光芒急促闪烁“我们相伴了那么久,我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周牧心底的大石仿佛落下,声音轻松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会在意我所策划的这一切。”
“策划”三月七的光球猛地一滞,光芒瞬间凝固,如同冻结的冰晶,“什么策划”
周牧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话已出口,他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残忍的坦然,
“自然是洪荒的劫数和既定的命运。”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像冰冷的凿子敲打在三月七的心上,
“龙汉、巫妖、天柱倾塌皆在计划之中,为了最终的”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中了三月七的意识核心
她光球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剧痛和混乱。
“不不是的”她的意识发出尖锐而颤抖的波动,带着强烈的否定和祈求,
“你说什么龙汉巫妖天柱倾塌”
“你你说这些是计划”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那些毁灭的景象,那些绝望的哭喊,那些她拼尽性命也未能拯救的亿万生灵
难道难道只是什么狗屁计划的一部分
“你骗我”她的意念猛地拔高,充满了被愚弄的悲愤,
“这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
“那些生灵的死亡那些毁天灭地的劫难都都出自你手”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否认,一个哪怕拙劣的借口也好。
然而,周牧的沉默,或者说他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静,本身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他默认了。
“是你策划的”三月七的意识波动陡然变得尖锐刺耳,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碾碎。
盘古那个在混沌中为她挡下风暴,笨拙地给她光种,沉默守护她的盘古怎么会是幕后操弄一切的黑手
“盘古不会这样”
“他不会”
“他创造天地,他爱这洪荒”
她光球疯狂地在空中旋转、乱撞,如同一个迷失方向的、受伤的萤火虫,每一次撞击都让裂痕更深,光芒更暗。
巨大的认知崩塌带来的混乱和痛苦,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撕裂
“你不是他”绝望的呐喊在意识深处炸开,带着被彻底背叛的痛楚。
“你不是盘古”她拒绝承认眼前这个冷酷布局者与她深爱的巨人是一个人。
“你是幕后黑手”
所有的愤怒、悲伤、被利用的屈辱感,在这一刻汇聚成滔天的恨意。
“你把我的爱人还给我”
极致的愤怒和背叛感让她彻底失控
一道凝聚了她最后所有力量、带着无尽怨恨和毁灭意志的霞光之剑,从光球的核心猛然刺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扎向沉睡的周牧
然而,那霞光之剑在接触到周牧周身逸散的神性金光时,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下一瞬,
三月七的视角再次天旋地转
她重新回到了那片破碎的、时间被凝固的洪荒战场
她依旧是那个布满裂痕的黯淡光球,悬浮在无数大罗贪婪攻击的凝固洪流中心。
而她的耳边,响起了周牧本体那冰冷、漠然、仿佛阐述着宇宙真理的声音,
“此为必要的牺牲,为了更广大的存续。”
话音落下的刹那,凝固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但那些足以毁灭洪荒的攻击洪流,在触及三月七光球周身突然浮现的神性金光时,如同撞上了叹息之壁,瞬间寸寸瓦解、崩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
“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不可能”
所有大罗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被金光包裹的黯淡光球
鸿钧更是瞳孔骤缩,心底狂吼,
本体
是本体直接下场了
他动用了神性
三月七的光球悬浮在金光中,意识一片冰冷和混乱。
周牧的话,她信了九成。
但她无法接受,无法理解
她挚爱的、无私的盘古,怎么会变成这样冷酷的布局者
而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和三月七内心剧烈挣扎的时刻,异变再生
战场上空,那漂浮的七块洪荒碎片中,竟有三块毫无征兆地脱离了鸿钧和其他大罗的掌控,化作三道流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三月七本体光球的核心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没有丝毫副作用、却又完全无法被外界感知的庞大神性,瞬间从那三块碎片中被激发出来
这股力量超越了洪荒法则,带着混沌的古老与盘古的意志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到令三月七灵魂颤栗的、温和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沉睡后的苏醒,直接在她意识核心中响起,驱散了周牧话语带来的冰冷,
“吾爱,莫怕。”
“吾与你同在。”
紧接着,一段清晰无比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记忆”,
「真魔之躯混沌之神永恒」
「进化每次死亡受伤吸收负面情绪时,肉体将分解为“概念黑雾”后重组,重生后力量翻倍无上限」
「不灭存在锚点超脱“常理”。」
「绝响死亡后可将致命伤害以指数倍返还攻击者。」
「深渊累计死亡七次后,附加攻击特效“存在侵蚀”。」
「存在侵蚀从根源处抹消受术者。不可豁免」
「吾爱,此躯以吾骨为基,以吾血为引,融汝本源而成。纵使诸天倾覆,万道崩殂,汝亦永恒不灭。莫惧前路荆棘,莫畏人心鬼蜮,吾虽身化万物,此心此念,永护汝身。望汝善用此力,守心之光明」
「备注此躯本质乃盘古道躯神性升华,冠以“真魔”之名,只因神性感染下力量性质趋于混沌终极,非关善恶。」
与此同时,一柄通体漆黑、仿佛由最深沉怨恨与最纯粹守护意志凝聚而成的长枪,从那涌动的神性金光中缓缓析出。
枪身缠绕着不灭的混沌气息,自动落入三月七光球下方开始凝聚的“概念黑雾”之中,与她建立了永恒的灵魂绑定
「弑神枪」
「绑定三月七永恒」
「备注吾恨恨诸神贪婪恨天道算计恨未能护汝周全此恨化枪,荡尽魑魅魍魉为吾爱,杀出一条血路盘古的遗恨。」
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受着那柄长枪传来的守护与愤怒的共鸣,感受着盘古最后留下的、充满爱意与守护的温暖留言
“呜”
三月七的光球剧烈颤抖,无法抑制的泪水意念汹涌而出
所有的委屈、悲伤、愤怒、绝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的爱人从未真正离开
他一直都在守护着她
而此刻,在那温馨的现代卧室里,躺在灰雾小床上的周牧本体,指尖猛的颤抖了一下。
感应到“真魔之躯”和“弑神枪”被激活的信息流,尤其是感受到“自我”人格留言里那股浓浓的“幽怨”和“拆台”意味
“我操你不对”
“你他妈也不对”
“你个狗”
“畜生”
他彻底破防了差点从灰雾床上蹦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自我」这狗篮子人格分身,临消散前憋了个超级大招
他根本不是单纯的遗赠
他是处心积虑地埋雷
他就是要让三月七认定「自我」和「周牧」是割裂的是两个人
他把所有的“好”留给了自己,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本体
还给了三月七用神性编织了一套专门用来对抗“诸神”、预防自己翻脸的终极外挂
这下好了
「自我」成功了
他的攻略难度直接从“困难”飙升到了“地狱深渊”级别
自己的追妻之路
算是彻底芭比q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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