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周牧静默地注视着接受了天道传承、手持圣经、气息与整个新生墟界紧密相连的星期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喜悦和忧虑交织缠绕在他的心底。
喜的是,星期日凭借其坚韧的意志与对“正义”的纯粹信念,竟真的成功承载了这份力量,甚至机缘巧合下占据了某种顶点位格,成为了此界变革与动力的象征,这无疑大大增强了新生墟界的稳定性和潜力。
忧的是,他那天道分身的“秩序”执念已然偏执到近乎病态,这份传承中是否也包含了那种不择手段也要维系“平衡”的极端意志
若星期日也被其感染,那对这刚刚诞生的第二纪元而言,或许将是一场不亚于第一纪元无尽轮回的灾难。
但此刻,依偎在他身旁的知更鸟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看到自家哥哥不仅安然无恙,还获得了如此强大、似乎能践行其理想的力量,她整个人显得尤为亢奋。
“牧,”她轻轻拉了拉周牧的衣袖,眼中闪烁着好奇,
“哥哥手里那本圣经,它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那是「界定之书」融合升华后的最终形态。”
周牧收敛心神,开口解释道,语气平静无波,
“是墟界的定界神器,亦是此界法则的具象化。”
“可以说,它是一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修改历史细节、调和时空矛盾、并记录了此界几乎所有规则与可能性的至高典籍。”
知更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星期日身上,语气雀跃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帮哥哥吗”
周牧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那道燃烧着秩序与变革火焰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他转移视线,目光投向墟界宇宙中几处因他们之前概念交融而自然诞生的、能量反应异常强大的隐秘之地。
“不急于一时。”
“大舅哥需要时间熟悉力量,践行他的道路。”
“我们先去看看我们之前不小心创造出的那几位先天神明吧。”
“祂们亦是此界重要的基石。”
知更鸟眼睛一亮,对于“造物主”巡视自己“造物”这件事显得兴致勃勃,欣然同意。
时空规则在他们面前如同温顺的溪流。
心意一动,两人便已跨越无尽光年,来到了一处被无尽炽热岩浆铺满、星辰都仿佛由金属与火焰构成的奇特星域。
这里的主人,是一位形态古老而威严的神明。
祂拥有着类似山羊的弯曲巨角与蹄足,但身躯却更加庞大,肌肉虬结,仿佛由冷却的玄武岩与流淌的熔岩共同铸成。
祂并非生物,更像是“锻造”与“熔岩”概念的化身。
此刻,祂正挥舞着一柄仿佛由恒星核心打造的巨大神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奇异金属,每一次敲击都迸发出震撼星河的轰鸣与法则的涟漪。
“祂似乎只专注于锻造与创造神器,维护此星域的炽热平衡。”
周牧观察片刻后得出结论。
两人没有贸然打扰这位沉静而专注的工匠之神,只是在确定其并无危害且意识纯粹后,默默地留下了一些自混沌中提取的、极其珍贵的原始材料,便悄然离开了。
他们的第二站,是一处时空规则极其紊乱、遍布着毁灭性雷霆与风暴的星域。
而在这里,周牧见到了一个让他略感意外的熟悉身影。
沃利贝尔。
那头象征着“初开之雷霆”的巨熊。
此刻的沃利贝尔,体型远比周牧在过去时间线见过的更加庞大、原始、充满野性
周身缠绕着开天辟地般的恐怖雷霆,熊吼声震碎星辰
周牧这才恍然明悟,原来这位时序的暴君,其真正的起源竟是诞生于第二纪元的此刻,诞生于他与知更鸟概念融合时逸散的“混沌”与“秩序”之力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沃利贝尔完全没有未来那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反而充满了最原始的野性与暴戾。
在察觉到周牧和知更鸟这两位“造物主”气息的瞬间,祂非但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像是被侵入了领地的野兽,直接发出一声撕裂星河的咆哮
“吼颤抖于我的咆哮吧凡人”
紧接着,那足以湮灭仙神的恐怖雷霆便如同暴雨般向着两人狂轰滥炸而来
周牧哪会惯着这头尚未经历“毒打”的原始熊神
甚至无需动用太多神性,只是随意调动周围的混沌之气,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雷霆尽数抚平,随后反手一巴掌隔空扇出,无形的巨力直接将沃利贝尔拍得在星空间翻滚出去,砸塌了无数漂浮的陨星,晕头转向。
然而沃利贝尔是个不服输的倔脾气,即便被揍得七荤八素,嘴上依旧骂骂咧咧,各种蕴含着雷霆法则的污言秽语不停歇地喷涌而出,试图激怒周牧。
周牧对此倒是无所谓,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但却给一旁的知更鸟气坏了
她觉得自己和牧好心来看望“孩子”,这头坏熊不但不领情,还敢口出恶言、主动攻击简直不可饶恕
于是,内心还有点小委屈和小愤怒的邪恶小鸟,瞬间开启了她的“报复”计划。
她随手在附近找了个空白星域,动用秩序权能,瞬间构筑了一个坚固无比、布满秩序锁链的星辰监狱,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还在骂骂咧咧的沃利贝尔丢了进去。
“坏熊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知更鸟气鼓鼓地说道,试图摆出威严的造物主姿态。
但沃利贝尔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在监狱里咆哮怒骂,满口“”“”“雷霆会将一切化为焦土”之类的污言秽语不停,直接把试图讲道理的知更鸟气得小脸通红,头顶都冒烟了。
无奈的是,知更鸟本质终究还是善良,做不出什么真正残酷出格的事情。
即便都快被气哭了,绕着监狱飞了好几圈,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有效地整治这头油盐不进的倔熊。
但
别忘了
她身旁还站着一位堪称“点子王”的周牧
于是
周某人嘴角勾起一丝怀旧的笑容,开始将自己记忆中、那些自己受过的刑罚,通通凭空具现了出来,一股脑地塞进了知更鸟构筑的星辰监狱里。
霎时间,原本只是单调的秩序监狱,瞬间变成了画风惊悚、鬼哭神嚎的洪荒风格酷刑陈列馆
沃利贝尔“”
巨熊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祂瞪着铜铃大的熊眼,看着周围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光是看着就感觉神魂刺痛的恐怖刑具,巨大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其实,”
祂的嗓门瞬间低了好几个八度,试图表现出冷静和讲道理,
“咱们有话也可以好好说的没必要动这些东西”
“多条朋友,多条路嘛”
“打打杀杀的多不美”
但正在气头上的知更鸟哪管你这那那这的妥协之词
她正愁有气没处撒呢
眼见周牧的“道具”如此“好用”,直接抄起一根布满倒刺、闪烁着幽光的长鞭,学着记忆中某些反派的样子,鼓起勇气就朝着沃利贝尔身上招呼过去
“啪”
“嗷”
一鞭下去,沃利贝尔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鞭子竟然直接伤害到了祂的雷霆本源,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痛苦
然后知更鸟又是几下
“让你骂人”
“让你不听话”
“让你吓唬我”
沃利贝尔被打得嗷嗷直叫,熊毛倒竖。
祂算是彻底发现了,旁边那个男的嘴上说着要惩治自己,但实际上更多是以吓唬和看乐子为主。
这个看起来漂亮柔弱的女人就他妈不一样了
她是真有东西是真敢用啊
而且下手不知轻重
好熊不吃眼前亏
沃利贝尔果断选择了从心,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表示服了,再也不敢了。
而周牧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脑海中突然恍惚了一瞬。
这既视感太强了。
像极了很久很久之前,和蚊蚊一起搞的那个专门“碰瓷”洪荒修士、顺便进行“再教育”的“蚊蚊诈骗园区”。
想到这,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下巴,
搞了半天那些抽象业务的根源,居然在我这儿
还真是一脉相承了属于是。
另一边,在沃利贝尔“诚恳”认错之后,心满意足的知更鸟便大度地放走了祂,撤掉了星辰监狱。
“牧你给的那些道具真好用”
知更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手里还攥着那根缩小版的长鞭,小脸因为兴奋和刚才的运动而显得微醺泛红,
“那熊熊看着挺厉害,凶巴巴的,实际却连三四鞭子都坚持不住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周牧“”
他看着眼前这位挥舞着小皮鞭、一脸“我厉害吧”求表扬表情的星海歌姬,内心复杂程度瞬间拉满。
大舅哥对不起
我好像一个没留神把你妹妹的画风带得有点歪了
“你开心就好。”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把“这好像不太对劲”之类的话咽了回去。
在这之后,两人又相继去探寻了其他几位因他们概念交融而诞生的先天神明。
初开之光明、初开之星辰、初开之暗影等等一系列存在。
但除了沃利贝尔之外,这些神明几乎都没有形成太强的独立自主意识。
祂们更像是一种强大的自然现象或规则本身的具象化,依照着自身固有的本能,或者说宇宙规则的本能在运行,沉默地维护着墟界某一方面的基础法则。
这也让周牧和知更鸟对自身力量衍化出的造物,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的认知。
与此同时,墟界边陲。
那些一直在神族阴影下艰难求存的凡人聚落,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神明与希望。
「神诞生之日,七彩虹光映照万世,降下正义与审判。」
「不义者,烈火焚身」
「堕落者,不可饶恕」
「忤逆者,不留慈悲」
「卑劣者,该当死罪」
于墟界众生瞩目之处,星期日手持光辉万丈的圣经与一柄由纯粹秩序与变革火焰凝聚而成的长剑,一步步踏上了由众生愿力与法则凝聚的登神长阶。
天道鸿钧的传承,赋予了他大罗级的力量以及对“秩序大道”的深刻理解。
界定之书,赋予了他变革万象、调和规则、甚至编写现实的伟力。
而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正义”与“守护”的纯粹坚守,则将这万般力量完美地容纳、锤炼,最终化为了他手中那柄斩断不公的理想锋刃。
他的羽翼开始熊熊燃烧,挥洒出无数温暖而充满庇护力量的火星,如同甘霖般洒落人间,为凡人驱散寒冷与恐惧,建立初步的庇护所。
他的力量与整个新生墟界的本源产生了深刻的共鸣,气息不断升腾。
他的本质在众生祈愿与法则的灌注下极尽升华,最终于某一刻,突破了某个临界点,成为了此界“变革”与“正义”概念本身
而这一刻,墟界所有生灵,无论神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位新生神明所象征的终极意义。
「源涡」
自此,凡人们不用再看那些神族的脸色行事。
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代表公正与变革的神明
同一时刻。
死境之中的莎布,正亲亲热热搂着周牧胳膊的知更鸟,以及散布在墟界各处的先天神只们,纷纷心有所感,将目光投向了墟界那片平凡的边陲星域。
“这孩子好强的意志。”死境中的莎布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嘶”周牧则是一脸懵逼加惊讶,差点没维持住表情管理,
“大舅哥这是开了”
知更鸟却显得有些疑惑,她感知着自身秩序权能中自动浮现出的新信息,不解地问道,
“牧,「源涡」是什么”
“刚刚我的秩序体系里突然自行出现了这个概念,而且位格显示奇高无比,似乎与我和混沌并列”
周牧咂了咂嘴,倒也没有隐瞒,开始耐心解释道,
“墟界的本质,归根结底,依旧是我意志构筑的一场大梦。”
“即便现在这个梦境已被我们合力固定、升华,但其底层逻辑并未彻底改变。”
“因此,在这场宏大的梦境中,理论上会存在着四位超越寻常法则、象征着梦境根基的顶点存在。”
“其一,为梦主本身。”
“其概念象征为「墟渊」,也就是我。”
“是维系整个梦境存在、亦能决定其终结的基石。”
“其二,为死境。”
“这是梦境的基底与归宿,是万物终末的象征,一切寂灭的终点。”
“其三,为变革。”
“梦是流动的、无常的,是永恒流变的命运洪流。”
“故,变革的象征会在梦境中表现得无比强大,它既是毁灭,亦是新生前的阵痛。”
“其概念象征即为「源涡」。”
“其四,为新生觉醒。”
“祂代表着梦境中最明亮的希望,是唤醒梦主、让大梦归于真实的关键力量,象征着爱与觉醒。”
“曾经有一位智者,差一点便凭借其无上的智慧与布局,成功获得了此等位格,几乎就要将我唤醒。”
“但最终,他功亏一篑,棋差一着。”
“然而,我承认了他的意志与努力,将他所经营的那个次元、那段故事,从梦境中剥离,化为了真实不虚的、独立于墟界之外的诸天万界位面之一。”
知更鸟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核心的秘闻,整个人显得都有些震惊,红唇微张
“原来墟界的背后,是这样的真相那哥哥他”
“没错”周牧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与不可思议,
“大舅哥他是真的凭借自身那股子对正义的偏执信念,再加上界定之书这bug级神器的辅助,硬生生地契合、甚至占据了「源涡」的顶点位格”
“看来此界凡人所承受的苦难现状,对他的刺激和影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闻言,知更鸟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星期日骨子里最看不得的,便是无辜的凡人受苦受难,那会让他想起他们兄妹在底层挣扎求存的灰暗过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
自己淋过雨雨,所以总想着竭尽全力,为后来者撑起一把伞。
之后的剧情发展,并未超出周牧的预料。
神庭与华庭,这两大由周牧和知更鸟力量碎片所化的神族势力,在最初的震惊与试探过后,并未因星期日的崛起而真正收敛。
在星期日的庇护下,凡人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甚至开始凝聚出属于自己的文明火光。
这无疑动摇了神庭与华庭统治的根基。
「神庭」秉承混沌掠夺之心,视众生为信仰资粮,它们的“仁慈”仅限于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苦难是它们力量的催化剂。
「华庭」高举秩序规划之旗,将万物纳入既定命轨,它们的“黎明”从不询问生灵是否愿意,绝对的控制才是它们理解的平衡。
祂们的存在方式,其本质便是文明多样性、自由意志与无限可能性的枷锁,是世界向前发展、自我演化的最大阻碍
于是,星期日果断出手了。
而且刚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直接调动「源涡」位格的无上伟力,引动墟界变革之本源,化作涤荡寰宇的秩序火焰风暴,欲将神庭与华庭这两个“毒瘤”从根源上彻底碾碎、重构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吞噬二者的刹那
一道莹白纯净的秩序屏障悄然浮现,虽然略显艰难,却异常坚定地挡在了星期日的伟力之前。
光芒散去,露出了有些显怀、小腹微微隆起的知更鸟的身影。
她的想法很简单。
这些神族毕竟是她和牧力量所化,算是她的“孩子”,虽然走了歪路,但罪不至死,她希望哥哥能再给它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许可以引导教化。
但星期日显然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有些罪恶根深蒂固,唯有彻底铲除才能根绝后患。
然而
此刻的他
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知更鸟那明显隆起的小腹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指抬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指向知更鸟身旁那个不知何时出现、顶着一头晃眼黄毛、笑得一脸痞气的青年。
“他他是谁”
“你你这肚子又是怎么回事”
星期日的声音都在发颤,眼前一阵发黑。
是的。
周牧在感知到星期日靠近时,就瞬间给自己换了个发型一头飘逸闪亮的金色长发。
知更鸟虽然一开始有些不解,觉得这发色过于“耀眼”,但看久了觉得黄毛周牧别有一种坏坏的魅力,便也欣然接受了。
但此刻,星期日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搂着自己妹妹腰的“不良青年”,再看看妹妹那明显的身孕,那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血压瞬间拉满
周牧见状,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阳光,
“嘿嘿,你就是大舅哥吧久仰久仰”
“我叫周牧,是小小鸟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说着,他像是变戏法一样,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精心准备的、似乎还有动态影像的“b超单”,热情地往星期日眼前递。
知更鸟见此,脑袋上直接冒出了一个莹白的问号。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种东西
但星期日已经彻底红了眼
手中的秩序火焰长剑“轰”地一声爆燃起来,背后燃烧的羽翼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炸毛,根根竖立
“黄毛”
“我俏丽吗”
这一刻,什么凡人未来,什么神族秩序,什么变革正义,通通被他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打死眼前这个搞大了自己妹妹肚子的该死黄毛
立刻
马上
轰
源自「源涡」顶点的恐怖伟力,夹杂着兄长无边的怒火,化作一道纯粹的能量洪流,直奔周牧那张带着欠揍笑容的俊脸
而周牧呢
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连躲都没躲,仿佛反应不及。
然而,在他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里,却充满了计划通的戏谑。
下一瞬,知更鸟皱了皱眉。
她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但攻击牧是绝对不行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精纯的秩序权能化为绝对防御,抚平了那狂暴能量的冲击,然后有些生气地看向星期日,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么能突然对牧下这么重的手”
周牧也适时地做出了一副混合着疑惑、委屈又带点小心翼翼的表情,仿佛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大舅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妹夫哪里做得不对,惹您不高兴了吗”
“如果是的话,妹夫在这里先向您赔个不是,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特么”星期日被这茶香四溢的发言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周牧,手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黄毛太会演了
知更鸟听着周牧为了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地道歉,再对比哥哥的“蛮不讲理”、“突然发疯”,整个人心里那股护短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看着星期日愈发不满,
“哥哥你不要无理取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我无理取闹”星期日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
这就好比,你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努力想给妹妹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结果一回头发现家里唯一的白菜不仅被猪拱了,猪还是个染着黄毛、一脸痞相、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家伙
这黄毛不仅毫无愧意,还当着你面拿出了验孕棒
更离谱的是,被拱的白菜还一心护着黄毛,反过来指责你
这换谁来谁能保持冷静
周牧看着星期日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快要裂开的样子,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我理解你但我很委屈”的表情。
随即,又用混沌之力暂时封禁了知更鸟的行动能力,免得她再“帮倒忙”,然后主动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做出了一副毫不设防、任打任骂的“英勇就义”姿态。
“大舅哥,虽然不知道哪里招惹了您,让您如此看我不顺眼。”
“但若揍我一顿能让您心中痛快些,能接纳我那妹夫我,绝无怨言”
他语气那叫一个诚恳,表情那叫一个悲壮。
星期日直接气极反笑,
“以进为退是吧”
“苦肉计”
“小子,你这招对我根本没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确实被周牧这“打不还手”的姿态稍稍缓解了一丝暴怒。
于是,他放下了火焰长剑,抡起蕴含着神力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真的就朝着周牧身上招呼了过去
“砰砰砰砰”
闷响声不绝于耳。
周牧也很配合地让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起来颇为狼狈,但他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硬生生全扛了下来。
星期日见状,心中的火气也确实随着拳头发泄出去了不少,甚至看着周牧那“凄惨”却倔强的样子,升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念头
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这黄毛虽然看着讨厌,但好像对妹妹确实是真心的
而且还挺硬气
神权的力量也在悄然告诉他,知更鸟和这个黄毛是在无尽岁月中自然相知相爱的,并无强迫。
或许自己的反应,真的有些过激了
想到这儿,星期日喘着粗气,收回了动作。
他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变成猪头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周牧,又看了看被定住身形、满脸焦急心疼的知更鸟,最终什么也没说,冷哼一声,转身撕裂空间,直接离开了。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和心情,之后再过来与两人好好交流。
而在他走后,周牧也解开了知更鸟的禁锢。
一恢复自由,知更鸟立刻扑到周牧身边,看着他脸上的伤势,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怎么样疼不疼哥哥他他怎么能这样”
周牧摇了摇头,运转神力,脸上的淤青瞬间消散,恢复了俊朗的模样,但他还是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强颜欢笑”,
“我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一会儿就好了。”
“真不知道大舅哥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不过没关系,毕竟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能理解。”
知更鸟脸上陡然涌起浓浓的歉意,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对不起,牧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周牧再次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爽朗看似的笑容,
“没事的真的”
“只要最终能让大舅哥接纳我,认可我们,我挨几顿揍也没什么。”
“别忘了我的本质,这点伤转眼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眼神深处那“故作坚强”的微光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见此情形,知更鸟心中的愧疚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周牧自知火候已到,于是图穷匕见。
他温柔地抚摸着知更鸟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小小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觉得亏欠了我。”
“既然你觉得亏欠”
他俯身,将嘴唇凑到知更鸟敏感的耳畔,呵着热气,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个极其羞耻、需要极高柔韧性和信任度的名称。
“不行那种太太羞人了”
知更鸟闻言,俏脸瞬间红得滴血,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但当她抬眼看到周牧脸上那“刚刚痊愈”的皮肤,再想到他刚才为自己“默默承受”的委屈,心中那点羞涩瞬间被巨大的补偿心理压过。
她最终强忍着无比的羞涩,贝齿轻咬着下唇,细若蚊蚋地点了点头,声如呐呐
“只只此一次”
周牧心中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我委屈但我爱你”的表情。
随后
两人甚至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神国,就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兄长的愤怒”的星域中,周牧挥手布下隔绝内外视线的混沌屏障。
很快,屏障之内,便隐隐约约掀起了绯靡的能量涟漪。
而另一边,星期日也确实在进行深刻的思想斗争。
他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神袍,甚至还特意沐浴净心,努力回想着妹妹过往的乖巧与善良,试图说服自己接受那个黄毛。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再次动身,赶赴之前离开的地方,准备进行一场冷静后的、坦诚的交流。
然而,他刚刚靠近那片星域,还没来得及散去空间波动,一阵阵极其压抑、却又能清晰分辨出是自己妹妹发出的、带着哭腔与难以形容情感的声音,便蛮横地入侵了他的神念感知
而在这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背景里,还极其“恰好”地夹杂着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周牧的、充满戏谑与炫耀的神念传音,
“谢了,大舅哥”
“真的,太感谢了”
“要是没有你刚才那顿爱的教育,小小鸟心里过意不去,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愿意和我解锁这么多嗯,有趣的姿势”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下次看我不顺眼的时候,能再多揍我几次说不定还能有更多惊喜哦”
星期日“”
他脸上那刚刚挤出来的、试图缓和关系的温和笑容,瞬间彻底僵死、凝固。
继而,无边的怒火与屈辱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理智的堤坝,让他的面容开始极度扭曲
“周牧”
“你这该死的黄毛”
“我要杀了你啊”
众所周知,不管男女,在某些极其投入的亲密时刻被打断、搅黄,都会产生一种极度不满、愤怒甚至暴戾的心理。
知更鸟此刻就是这种状态
不仅是生理上的极度不爽,更重要的是,在她心里,这本就是哥哥有错在先,无理取闹,现在居然还敢来挑衅、破坏她的好事
新仇旧恨瞬间叠加
她气愤地咬了咬嘴唇,快速用神力幻化好衣裙,然后猛地挥手撕碎了周牧布下的遮蔽屏障,看向外面那个已经气得浑身冒黑烟、能量都快失控的星期日,头顶甚至直接具现化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愤怒表情包
“哥哥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怎么能这般这般无理取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但星期日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嫉妒、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当成小丑戏耍的暴怒,彻底吞噬了他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弄死里面那个该死的黄毛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
“给我死”
恐怖的「源涡」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毁灭的洪流,冲向屏障破碎后露出的周牧
而周牧却还是那副“打不还手”的悲情模样,再次一把将知更鸟拨到身后安全距离,脸上带着“无奈”与“决绝”,
“还是那句话大舅哥如果看我不顺眼,想揍就揍吧我绝不还手”
“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还请大舅哥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至少至少让我们的孩子,将来能有机会见到他的爸爸”
他表面悲情,内里传音却是,
“别光说不练啊,大舅哥”
“说揍我必须要揍,可别半路反悔啊”
“我还有很多珍藏的学习资料没和小小鸟一起实践呢”
星期日“”
他的动作和表情再次瞬间僵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他悲愤地发现,周牧这话他妈的好有道理
杀肯定是不能真杀的
先不说能不能彻底杀死一个同级存在,就算能,自己也不想让妹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让妹妹伤心欲绝
可要是继续揍他
看妹妹这护犊子的样子,肯定会因为心中愧疚,对自己这个哥哥更加不满,甚至可能做出更不理智的维护行为,那岂不是正中了这黄毛的下怀
但要是不揍自己心中那滔天的怒火、那被戏耍的屈辱实在是快要憋炸了
这两难的境地,这无比憋屈的感觉,直接让星期日的动作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青白交加,差点憋出内伤。
而知更鸟见状,还以为是周牧这番“深明大义”、“为孩子着想”的话,终于让哥哥恢复了一丝理智,产生了犹豫,随即也稍稍松了口气,语气稍缓试图讲道理,
“哥哥,你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我和牧是在无穷的创世岁月中,自然建立的联系与感情,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对呀对呀我和小小鸟是真心相爱的日月可鉴”周牧也跟着开口,表情那叫一个真诚。
但此刻,他的心底却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天道的意志并没有太过影响星期日。
至少在人性方面,他的情绪表达依旧饱满。
不过
也不能掉以轻心
还要再试探几次
星期日并不知晓周牧的想法,虽然心中愤恨欲狂,但看着妹妹那护定黄毛的样子,终究还是心疼妹妹以及未出世的外甥女的情绪占了上风。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了,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
这个狗逼黄毛,是真的彻底拿捏了自己的软肋
他满是怨毒与愤懑地死死剜了周牧一眼,随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强行转移了话题,声音僵硬,
“我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们是为了解决神族的事情”
“你们若是没事便先离开吧”
他怕自己再多看那黄毛一眼,会真的忍不住不顾一切动手。
知更鸟闻言,也正色了许多,暂时压下了个人情绪,认真道,
“哥哥,我知道你的来意。”
“再给这里的神族一次机会吧。”
“我相信,无论是神还是人,总有获取更完整人性、改变偏激性格的那一天。”
“直接毁灭,太过极端了。”
星期日蹙紧了眉头,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机会”
“祂们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草芥蝼蚁”
“混沌掠夺,秩序圈养,其本质从未改变”
“给予机会,只会让更多的凡人遭受苦难”
“有些罪恶,唯有根除才能彻底终结”
知更鸟摇了摇头。
随即,便将自己创世的经历与星期日事无巨细的重复了一遍。
她的想法很简单。
过度干预只会重蹈之前无数次创世失败的覆辙,文明的韧性需要在挫折中自我成长。
但星期日却只坚信某些结构性罪恶不存在自我改良的可能,必须施加外力彻底清除。
最终,双方理念差异巨大,谁也无法说服谁,三人再次不欢而散。
和星期日预料的一样。
狗改不了吃屎,那些被知更鸟强行救下一命的神族,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并未真正放弃掠夺信仰、制造苦难的本质。
只是手段变得更加隐蔽、更加“高明”,学会了在秩序与混沌的规则边缘疯狂试探,甚至学会了利用星期日的“正义”规则去打击对手,变得更难缠。
星期日知道,即便自己再次下定决心动手,知更鸟大概率还是会选择站出来阻拦,用她那套“自由发展”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需要选择一个代行者,一个能完美执行他“正义”意志、铲除神族毒瘤的利刃
只有这样属于文明本身的自由发展趋势,才不会被知更鸟所阻拦。
在漫长的时间中,他的目光扫过无数凡人聚落,最终锁定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人类女子与一位天神结合后诞下的子嗣,一个天生就背负着混血身份带来的歧视与痛苦,眼中燃烧着对不公神族的愤怒火焰,同时也对世间秩序与混沌的本质有着深刻独立思考的少年。
永恩。
这孩子的剑术天赋,更是星期日生平仅见
只不过,星期日自身的力量更偏向于发法则概念,并不精通那种极致的杀人剑术,无法亲自教授。
但这难不倒执掌圣经的他。
他直接动用界定之书的力量,开始搜寻、定位整个墟界历史长河中最强、最纯粹的剑客存在
于是
在凡人栖居地,那座简陋却充满希望的星期日教堂之中。
正在默默擦拭着一柄锈迹斑斑铁剑的少年永恩面前,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位身着素白剑士服、白发如雪、眼眸中蕴含着无尽冰霜与寂寥的女子身影,悄然浮现。
是镜流
大罗者,超脱时空,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每一个瞬间。
在镜流应召降临此地的刹那,她便已是真实的、全盛时期的镜流本尊。
她先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气息恢宏的星期日,微微颔首示意。
随后,便将目光投在了年幼的永恩身上。
她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追忆,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句
“因果还真是玄奇莫测”
“永恩老师”
最终,镜流没有多言,直接应下了星期日委托的剑术教授之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毫无保留地、将那些永恩曾经交给她的剑术和力量,重新教授给了眼前的少年永恩。
至此,一段跨越了纪元、缠绕着无尽因果的循环,在不经意间,悄然完成了闭环。
时空的经纬,在此刻达成了统一。
至于这其中“谁先谁后”、“逻辑是否自洽”的问题
在某种存在介入的因果层面,这反而成了最不需要担心的细枝末节。
“嘶”
“等会儿等会儿”
相位空间内,正搂着熟睡的知更鸟、悠闲观察着下方世界发展的周牧,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脸懵逼地对着虚空发问
“小依我这点数怎么突然少了整整一万我最近也没用奈何捏手办啊”
“叮”
系统那充满无辜感的少女音立刻响起
“小依不知道哟亲亲宿主”
“可能是停云姐姐那边又在折腾什么新项目,需要大量点数支撑吧”
“您知道的,奈何神权在没有您神性直接辅助的情况下,想要化虚为实、精细操作,消耗可是很大的呢”
“兴许是停云姐姐又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新玩法了吧”
周牧挠了挠头,觉得小依说的很有道理。
那只小狐狸确实经常挥霍他的“点数”存款。
“行吧估计又是搞了什么大工程。”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深究这个小插曲,继续将注意力投向未来的发展。
后续的发展,与第一纪元生灵观测到的未来相同。
剑术臻至不可思议之境的永恩,一人一剑,怀着对神族罪孽的刻骨愤怒与执行正义的坚定信念,踏上了征伐之路。
他的剑,既承载着星期日赋予的变革之火,也蕴含着镜流传授的寂灭之冰,更有着属于他自身对“审判”的理解。
他历经血战,最终以一己之力,生生覆灭了代表混沌掠夺的「神庭」核心
随后,他又以自身领悟的剑道为基,结合圣经的部分规则权限,布下了覆盖星河的巨大剑阵结界,强行禁绝了「天界华庭」那无孔不入、试图规划一切生灵命运的秩序之力对凡间的影响。
至此。
墟界第二纪元,在永恩这柄“人间之剑”的强力干预下,暂时性地清除了最大的毒瘤,首次迎来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维持住了一种脆弱却至关重要的平衡。
文明的种子,终于得以在神族阴影褪去的土地上,自由地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一个属于凡人与英雄的时代,自此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