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的泥菩萨
面纱之下,仍旧是那张恶鬼一样的脸。
石观音的呼吸却急促起来,她伸手抚上曲无容脸颊边孩子巴掌大小的娇嫩皮肤。
曲无容忍住身体想要发出的震颤,任由石观音在她脸上动作。
摸了好一阵,石观音才问“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曲无容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长春功”石观音想起那本泛黄的书籍,“没想到它竟还有这样的奇效。”
她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忍不住紧紧捏起来,她的呼吸,也已经变得急促,嘴角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上扬。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脸重新划花。
石观音却拦住了她“我要你继续练这长春功,练到第六重让我瞧瞧。”
瞧瞧这叶蝉衣,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曲无容背后爬起冷汗,却还是应道“是。”
她知道,等她练到第六重,石观音只怕已容不下她了。
功法成的那日,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又过了十日,叶蝉衣艰难练到第五重,死活突破不了,曲无容却已经达到了第六重的巅峰,隐隐有突破第七重的迹象。
此时,她的右半张脸,已经恢复如常,不仅如常,还比以前要美丽好几分。
若光看她的半张脸,石观音的容貌,在她面前已有些黯然失色。
石观音痴迷地端详了许久,幽幽道“再过些时日,你怕是不仅容貌要更甚我一筹,就连武功,也要凌驾我之上了。”
系统所出的长春功,似乎和缥缈宫的长春功有所不同,所得内力,绵厚精纯,只要运转功法,内息便能不绝。
这和掘了一个“内力矿”也没什么区别。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筋脉废掉。
叮
一点寒星凌空而来,打掉了曲无容手上的匕首。
叶蝉衣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恼怒地剜了石观音一眼“你恨我将长春功散了出去你要恨我,冲我来就是了,欺负自己的徒弟,又算怎么回事儿”
石观音看到叶蝉衣,立马警惕起来。
要是对方姿色平平无甚可取,她宁愿一辈子不见这个邪门的女人
“没有”石观音的身体比意志要老实一点,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倒霉,“是容儿自己想多了,她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让她自断筋脉。”
叶蝉衣拉走曲无容“这就好,我还要她帮我找一样东西,在这之前,她不能死。”
板起脸来的小叶子,如北原冰川,很能唬人。
石观音眼神微动“哦叶姑娘要找什么或许,我能帮上忙。”
“别了。”叶蝉衣扬眉,抱着手臂,“我不信你,不过我要你将你的弟子借我用一用。”
石观音觉得有些好笑。
这和让她办事,有何不同
一转念,想到对方邪门的手段,她又沉默了。
对方要控制住自己的弟子,不让她们泄密,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叶蝉衣留在这里有所求,远比她无缘无故留在这里,要让石观音放心得多。
叶蝉衣也不等她回答,像是笃定石观音一定会答应,拽着曲无容,转身就离开。
末几,有女弟子送出来一块玉牌,说“叶姑娘若有吩咐,我等必定如同听从师父的命令一般,听从姑娘差遣。”
接过玉牌的叶蝉衣,胡乱编撰了一个“沉没的沙漠王国至宝”的故事,让对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等人领命走远,曲无容挣开叶蝉衣的手,就要回房“姑娘何必救我。”
她的命是石观音给的,筋脉一断,她就不用再痛苦了。
“曲无容,原名曲无思,性别女,年龄二十,身高一米六八,身材匀称健康,武学天赋极高。其乃边城隐姓埋名的一对武林人士之女,刚出生时,石观音听闻其母美名,前往一探究竟,见其母虚弱时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貌,举剑杀之,屠一家,夺幼女而走。”
曲无容眼睛瞪圆,蓦然回首,眼神凌厉,嗓音却已沙哑“你在说什么”
叶蝉衣没有听,继续念着小猫咪给她查找的资料“五岁时,开始出任务,十岁时,开始帮石观音杀人,截至十六岁,共杀无辜之人三,按该地江湖规矩该死之人三百余。十六岁,见识渐广,初醒悟,挣扎于背叛师父与以命偿恩的痛苦之中,截至二十,又杀按该地江湖规则该死之人两百余。”
念完,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搞个情报组织什么的。
还不要多余人手
只要猫猫瞥一眼当事人就能收集信息,多省事啊
这门生意简直就是白嫖
曲无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眼泪毫无预兆滚落,一半坠到细腻平滑的肌肤上,一半顺着那崎岖的脸,艰难爬到下巴。
她凄厉喊道“你骗我”
不可能
师父怎会如此待她
可石观音又怎么不会
叶蝉衣读着那些代表一个姑娘小半生的黑色文字,也很是感概。
她递出一张轻飘飘的做旧黄纸“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和我查到的事情,你要是不信,可以借着帮我查找宝物的机会,出去一探究竟。”
曲无容几乎是马上就走。
走时背影如一柄染了铁屑的孤剑,消失于漠漠黄沙之中。
在曲无容走后的第三天,石林里面出现了动乱。
叶蝉衣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痛苦又连绵不绝的嚎叫声吵醒。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耳朵,跳下床撩开了格挡的帐子。
花满楼他们也被吵醒,正准备出门去。
出去一打听,原来是石观音制作解药的花圃被烧,解药不够,对方便只分给了女弟子和那些臣服她裙下的男人,没有分给石林里那些不肯臣服的男人。
叶蝉衣冷笑“解药”
分明就是毒药
她问猫猫“我们的医疗用品盲盒,有没有可以帮助戒断的药”
小猫咪翻了一下盲盒介绍“药物全面,但就是太全面了,抽到的概率不高。”
叶蝉衣对此并不担心“既然我现在锦鲤符加身,幸运buff叠满,就连花花他们对我稍好点,都能走路捡到滚出来的金子,一直处在瓶颈的功法忽然茅塞顿开,那是不是代表,我本人要是强烈想要抽取某种盲盒,也能如愿”
从未想过这样操作的猫猫“好像是”
要说物尽其用,还得是她的宿主。
叶蝉衣一改抠门作风“那就先来一千抽”
她回了房间,让陆小凤把龙小云打晕,拜托姬冰雁和黑珍珠忽悠走胡铁花,就开始将盲盒投出来,拆箱、分类、收入背包。
一千个盲盒,也整了近一个半时辰。
不出意料,她心心念念要的药,占了盲盒比例的九成。
没睡够,还出了一身大汗的叶蝉衣,如今怨念很重,她趁着这股情绪,揪住一个守卫的汉子,开始“唱戏”。
端着冰美人漠然面容的她,冷声道“把石林的人给我弄出来”
那汉子不敢擅自做主,要请示石观音。
然。
石观音在修炼长春功,没空。
叶蝉衣冷冷一笑“要是我不高兴,石观音说不准练功就要出岔子了”
刚说完,石观音房门就被乱窜的内力炸开。
比报应应验的速度可快多了。
一道白色人影黑着脸,顶着扫把头飘了出来,压抑怒气“谁又惹你了”
等她功法大成,她一定要将这个牵制自己的女人,大卸十八块
石观音的扫把头,并没有让叶蝉衣开怀。
她脸色依旧很难看“石林里的人,太吵了。”
石观音毫不犹豫“那就全杀了。”
那些个忤逆她的人,她折磨了那么多年,气也出够了。
相比叶蝉衣对她的影响,那些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叶蝉衣更气了。
“不要。”她微微擡起下巴,“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置。”
石观音并不在意“随你。”
男人而已,等她练完功,再找就是了。
叶蝉衣对那汉子道“听到了把人给我弄出来”
汉子忙不叠跑去办事。
石林里的男人不算少,足足有三十余人,可一想到石观音掳来的人数,足有两百,近半受不住折辱而死,七十余沦为裙下臣,三十余被折磨得如同石驼一般,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便是石驼,侥幸逃了出去,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的事情,连踏足这里都不敢,宁愿自己在外头躲着,等姬冰雁出去再会。
叶蝉衣看了一眼,就不忍看下去了。
她忽然很难过。
据小猫咪所报名字,这些曾经都是在江湖上红极一时的青年才俊,平生未曾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更不曾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她此刻当真面若冰霜“把人关起来。”
汉子照办。
他像是赶羊群一样,挥舞着鞭子驱赶那三十余人。
叶蝉衣信手一甩,“飘渺针”全部扎在汉子手背上,他痛得满地打滚,差点儿想要砍断自己的手。
“他们是人,不是马。”叶蝉衣眉眼沉沉,犹如冰山倾轧,“你懂吗”
汉子浑身哆嗦“懂我懂”
叶蝉衣见他滚了好一阵,当真要受不住了,才慢慢悠悠将飘渺针拔掉。
这一回,汉子顶着满头满身冷汗,客客气气将一群人哄到了几间大房间里。
叶蝉衣将药瓶交给汉子“给他们吃进去,若他们发疯狂叫,就用软布绑起来,否则不许。此外,一日三餐,好好伺候着。”
汉子流着冷汗,连声应“是”。
“我会定时来看他们,若是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叶蝉衣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露出个要刀人的表情,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这已足够汉子忌惮,他急忙应声,保证不会。
看完这三十余人的情况,叶蝉衣就回去继续补觉了。
把自己往床上一丢,被子往头上一盖,翻滚着一卷,谁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花满楼他们却睡不着。
熟悉叶蝉衣的他们心里明白,她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反而表现得很正常,很平静。
花满楼并不担心她发怒,就怕她压住,心里不痛快,反倒容易郁郁。
“要不我给衣衣姑娘翻三百个不同花样的跟头,逗她开心”陆小凤犹豫道。
翻跟头其实挺累的,但为了朋友也不是不行。
楚留香摸着鼻子琢磨道“衣衣姑娘好像挺喜欢沙漠的衣裳,我名下有几家成衣铺子,我送她一家,专门给她做衣裳”
姬冰雁很为难,他只有钱“那我送一箱宝石”
黑珍珠蹙眉,她其实不清楚叶蝉衣喜欢什么,对方似乎只是喜欢黏着她,夸她又飒又好看。
她斟酌道“不知她喜不喜欢珍珠,可我只有两箱。”
太少了。
龙小云不太想送,但大家都表态了,他不说就突兀了“我努力学医”
叶蝉衣似乎对他学医的事情,很是执着,盲盒里面拆出来的医书,一股脑都给了他。
大家鄙视的眼神,给到他。
就这
龙小云“”
看什么他被抄家了啊
没钱没钱没钱
胡铁花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卷来“老胡我家产不比你们,只能送个江南小别庄,或者陪她喝一缸酒。”
正牌男友花满楼“”
给他留点活路不好吗
陆小凤撞了撞他的肩膀,道“花公子什么都不用送,你只要好好陪陪衣衣姑娘就行了,这些费钱费力的事情,我们来摆平。”
花满楼“别闹。”
“花兄不必太忧愁。”楚留香宽慰道,“衣衣姑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说不准只是我们多虑了。”
衣衣姑娘身上潇洒利落的那股劲儿,不比他差。
陆小凤点头“可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想点办法,哄一下小姑娘”
提到这个,黑珍珠就积极多了“怎么哄”
不会要说什么肉麻话吧
这个她不行。
煮面都能糊的陆小凤斗胆提议“我们找些漂亮的花装点一些石桌,再给她寻一套好看的衣服首饰,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她醒来就能吃”
铺子、庄子什么的,现在可见不着。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楚留香去找花,黑珍珠去寻衣服首饰,其他人留下来做晚餐。
一觉睡到黄昏的叶蝉衣,醒来都懵了。
先不说龙小云这厮捧着脸盆,站在帐子外面满脸笑,乖巧等着有多吓人。
她差点儿怀疑对方在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就说黑珍珠这个酷飒姐姐,忽然朝她露出甜甜的笑,还亲手帮她搓背洗发,换了一身花仙子一样的衣裳,又替她描眉画唇,眉间点花钿。
她几乎要以为,黑珍珠是不是想和花花抢她。
她是爱看女色没有错,可也不好女色啊
刚满身清爽香喷坐下,就见脸上不小心沾了灰的陆小凤和楚留香,潇洒翩翩翻了个跟头,手中果盘却稳如泰山,递到她面前。
叶蝉衣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刚在陆小凤的催促下,捏了一块蜜瓜夹葡萄干塞进嘴里,还没嚼,姬冰雁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古筝,开始弹奏,胡铁花则是来了一出武王醉剑。
刚咬进嘴巴的葡萄干,被她呛进了喉咙里。
幸好只有一颗,没卡住嗓子。
叶蝉衣脑子有点懵,心里又有些警惕,觉得这场面不太对劲儿,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她面无表情猜测着,眼神虚放,半点不见平时的光。
陆小凤和楚留香觉得,大概是胡铁花的舞剑太糟糕了。
他们把胡铁花换下来后,来了一出杂技表演香帅抛凤凰。
叶蝉衣“”
完了,他们不会是在泥菩萨这里呆太久,憋出毛病了吧
就在这时,花满楼将丰盛晚餐,一一送进来,摆满了三四张桌子。
除去某盘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菜之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很不错。
叶蝉衣早餐和午餐都没吃,又睡了大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闻香食指大动。
她悄悄吸溜嘴角,眼睛紧盯着那些佳肴,拿起筷子,伸手夹菜
一双双期盼的眼,也炯炯盯着她。
叶蝉衣的手顿了顿,问小猫咪“这群人不是易容的吧”
猫猫扫了一眼“原装。”
那他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眨了眨眼“你们不吃”
“你先吃。”众人一致道。
且他们眉目带着笑意,个个仿若爷爷奶奶看亲孙女一样慈祥和蔼。
叶蝉衣“”
不,她不敢吃。
叶蝉衣花了半顿饭的功夫,总算搞明白他们这是在干嘛。
清楚明白之后,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不过即使她再三说明,自己心理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大家也都只是摆出一副老人和蔼眼神来,说上一句
“我懂,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蝉衣“”
不,她觉得大家不懂,且脑子思维说不准发散到了什么地方。
罢了。
等她将石观音这件事情搞定,大家应该就能安心了。
石观音在武学上的天赋,虽然没有陆楚和曲无容的逆天,可资质也相当好,不过一个月,就已经练到了第八重。
长春功共九重,前面六重是真的“长春功”功法,后面一重被叶蝉衣乱写一通,让楚陆修过,一下成了三重,但能保证乍一眼绝对看不出问题来。
此功法来源于系统商城的残缺功法售卖栏,售卖栏偌大的红色字体标注“功法全部残缺,练习后有百分之九十走火入魔的危险,谨慎购买”。
叶蝉衣一瞥价格,好家伙,最便宜的一本都要五千两银子
那最便宜的残缺功法,就是长春功了。
不过这本功法还算厚道,商品详情上书该功法分九重,系统商城有七重,前六重皆为真功法,练习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第七重谨慎修炼,初期并无感觉,后期令人悔恨,最迟半个月,就会武功尽失,变成幼童,建议不练。
也就是说,在练完第九重之前,石观音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练完有感觉也没用了。
叶蝉衣之所以敢在石观音怀疑她的情况下,还出这样堪称阳谋的计策,就是笃定了石观音受不住诱惑。
小猫咪不太理解“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面跳”
“统统,这你就不懂了。”叶蝉衣道,“人之所以复杂,就在于情绪的变化,是不可测的,所有机遇皆在一念之间千变万化;可人也是好琢磨的,因为有些特性,宁死不移。”
譬如,她对小钱钱的爱,以及石观音对美貌的执着。
这决定了对方忍不住长春功的诱惑,不管如何,她都会想办法试着练一练;也决定了她哪怕找了人替她试验,也绝不会让别人练到太高境界,免得在功法和美貌上超越了她。
这一盘。
叶蝉衣稳稳踩在石观音的弱点上,还有“锦鲤符”加持,根本就是稳赢。
她又等了半个月,在“锦鲤符”第二次时限失效之前,石观音总算神功练成。
石观音出关那一日,一身白衣翩然飞出,比之前还要风华绝代,光彩照人。
纵使知道她的心狠手辣,也免不了要为那具皮囊晃眼一瞬。
石观音看着一众人痴迷的眼神,很是满意。
可她的满意,并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她发现就算自己功力大涨到,可以挥挥手就灭了这里所有人,可她依旧拿叶蝉衣没有办法。
只要她对叶蝉衣露出任何恶意,她便会开始倒霉。
偏偏
石观音有些眼红地看了一眼叶蝉衣背后的陆小凤他们几个男人,转头回了石室。
她要忍耐
叶蝉衣看着那长袍都掩盖不住的窈窕身影,有些期待石观音明日的模样。
“走吧。”叶蝉衣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最晚明日午后,我们就可以启程回江南了”
哦耶
这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石观音的心情也很雀跃。
她将自己的衣袍全部除下,赤身赤足,站在镜子前面。
“真美啊”她情不自禁抚摸着自己的脸、脖子
愉悦的笑声,从她嫣红的唇中溢出。
昱日。
沙漠尽头跃起金轮,金色的光铺满大地。
沙丘起伏,照出远处一点寂寥人影。
人影是曲无容。
她回来了。
叶蝉衣给她的那张纸,她已验证过,里面所言种种,都是真的。
师父是她的杀亲至仇。
所以,她这些年挣扎在那浅浅良知与师恩之中的痛苦,全是笑话么
曲无容已下定了决心,她要弑师,不过在那之前,她会把这些年的恩情还给石观音,恩断义绝,再来复仇。
走着走着,她的步伐逐渐坚定。
过了石林转到花园,再顺着甬道往里走,就是石观音的住处。
曲无容已走到了花园,那些个女弟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姐”。
她们还不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杀石观音。
曲无容擡脚踏上台阶,脚还没落下,就被甬道尽头传来的惨叫声惊得差点儿踩空。
那是石观音的声音。
曲无容眼睛闪了闪,快步跑了过去。
此时,酣睡中的叶蝉衣也被外面回荡的惨叫声吵醒。
她扯过被子盖上头顶“这什么破地方,隔音那么差”
旁边躺着的黑珍珠,倒是一个激灵翻身起来。
他们一群人住在一个房,睡时基本都会穿上中衣,只除掉外衣。
黑珍珠将外衣一套,踩上靴子,扣上珍珠小帽就撩开帐子出去了。
除了胡铁花和陆小凤,花满楼他们几个都是习惯早起的人,听到动静时楚留香已自告奋勇去打探。
等叶蝉衣慢慢吞吞穿衣洗漱完,楚留香刚回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
叶蝉衣捏了桌上一块糕点咬着,含糊道“泥菩萨遭报应了”
楚留香点头“是。”
叶蝉衣吞下糕点,道“形容很惨”
楚留香回想起石观音的模样,打了个寒战“不似人样。”
弄得叶蝉衣都好奇了。
长春功加上“变形哈哈镜”的效果,她还没见过呢。
没错,当日石观音照过一次的那面软薄的镜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被照过的人,持有者可以选择一个时间让其随机生效。
商品详情是这样描述的变形哈哈镜,一款表面正常,实则集齐所有哈哈镜效果的神奇商品,只要是三个月内被照过的人,持有人都能选择在三月内任意时间激发随机哈哈镜效果。不过要注意,变形哈哈镜只能让人在三日内变形,不损害身体,不压制武功。
好奇的叶蝉衣,捞了两块糕点就跑去看热闹了。
石观音房外,已围了不少弟子。
叶蝉衣一到来,她们便主动分开两边,让出位置。
就十分懂事。
这一让,叶蝉衣就看到了曲无容按着的那个球
球顶着石观音那张绝美的脸,但成人脑袋的她,身躯因长春功的缘故,缩成了四五岁幼童大小,又因为哈哈镜作用,她的脖子消失了,肚子被放大,双脚只有正常女性小臂长短。
瞧着
就像两根签子上面串了两颗大小不一的糖葫芦。
又像是
一只被按住的可达鸭。
叶蝉衣“噗呲”
哈哈哈哈
叶蝉衣的大笑声,在甬道里回荡。
她笑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其他人没见过可达鸭,见了石观音这惨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现在已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石观音的女弟子看叶蝉衣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敬畏且惊惧。
叶蝉衣并不介意这种转变,这样更好,等会儿她要带走所有人,反抗就会变小。
失去了武力值的石观音,基本任由曲无容拿捏。
叶蝉衣摆出和蔼笑脸,给这群人半天的时间,收拾好东西,随她一起出沙漠,往京城进发。
女弟子们无不恭敬。
她们已习惯了听石观音的,如今石观音倒台,她们自然就听叶蝉衣的。
更何况,她们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听叶蝉衣吩咐。
恭敬的女弟子们,甚至将石观音的小私库给掏空了,账本都给了叶蝉衣。
叶蝉衣看着上面巨大的数额,眼睛发绿
可惜,这些都是被盗来的钱财,她不能动,还是要上交之后,由朝廷还给苦主。
想到这里,她又没有那么开心了,拿着棍子在花园的泥地上郁闷地画着挠破脑袋的可达鸭。
花满楼听着那棍子划过的痕迹,在脑海里面拼出了一个形象。
这是石观音方才的样子
不需要他问,好动的陆小凤已经问出口了。
叶蝉衣点头“对不过人家可达鸭老可爱了,不像泥菩萨又老又可恶。”
她丢开手中的棍子,开始给花满楼讲可达鸭的故事。
花满楼感叹“没想到一只小鸭子,还有这样的心性,倒是难得。”
可达鸭的故事讲完,他们的队伍也整顿完了。
石观音被推上一辆铁制囚车,随着队伍一起出发。
当然,那些被关起来戒断的人,叶蝉衣也没忘。
经过一段时间的戒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恢复了些许理智,只是他们已又聋又瞎又哑,只能用纸笔交流。
看着这些人,叶蝉衣忽然又觉得,石观音根本不够惨。
这一路,石观音没少冷嘲热讽,破口谩骂。
叶蝉衣并不介意有人骂自己,甚至在花满楼听不下去,想要给她点xue时,拦住了。
“花花不用管她,她越是骂我,我越是安心。”叶蝉衣按着胸口,无比感概,“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无名空间待到想要重新变数据的小猫咪“”
然而。
花满楼他们几个却很赞同地点头“衣衣衣衣姑娘的确太善良了。”
直到这天。
石观音将矛头换了人“想不到以慈悲心肠闻名江湖的花七公子,竟然也会用这样的阴损手段来骗人。”
花满楼并无半点心虚,他还是挂着那温润如春风的笑容“在下并未用什么手段,所做所言,皆是发自内心,只是阁下心思繁重,实在想得太多而已。”
再者,慈悲只是宽容,而宽容是自己内心的平和,并不等同替别人原谅那些曾遭受的苦难。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不过这些,花满楼并没有解释。
叶蝉衣在旁边总结“简单来说,过度解读要不得。”
归根结底,还是石观音自己的贪念在作祟,若是没有那些贪恋,他们的计谋其实只是沙漠清晨的露水,阳光一出来,就什么也没了。
石观音冷笑“成者王,败者寇,如何说,还不是你们定。”
“非也。”花满楼轻轻摇头,并不赞同这说话,“哪怕是成王败寇,若你当真冤枉,事实都是无法掩盖的。可你并不是。”
叶蝉衣更是扎心,拿出小猫咪整理的厚厚一沓罪状,一张张朗读起来。
“虽说有些待查验,可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石观音又开始破口大骂,发现叶蝉衣脸皮厚,根本不在意之后,她就开始转向花满楼。
从双眼攻击到人格。
叶蝉衣这就不高兴了,她一根“飘渺针”封了石观音的xue道,让姬冰雁帮忙朝石驼等在场的受害者传递一个信息她现在给大家一个报私仇的机会,只要不把石观音打死就行。
石观音“”
叶蝉衣哼了两声,拉转骆驼,不再和石观音废话。
这一路,她还得和石观音名下的女弟子以及男人核实证据,让他们招供石观音的罪证,以及让小猫咪整理这群人替石观音做过的事情,到时一并呈给神侯府。
届时,这群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就看朝廷律法了。
她这样帮忙省事,想必酬金可以多要点。
不算过分。
中途,还遇到了几个女弟子和壮汉的反抗,但是都被花满楼他们几个武力镇压了,一同关进铁牢车里面。
忙碌之中,很快就出了沙漠。
姬冰雁与黑珍珠都来和叶蝉衣他们几个告别。
叶蝉衣很是不舍得黑珍珠“珍珠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们回江南玩一玩吗”
“暂时不了。”黑珍珠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争一争第二代沙漠之王的位置。”
叶蝉衣眼睛亮起“你终于想通了”
沙漠之王那方面不太行,这么些年来,只有黑珍珠一个孩子,他频繁换王后,就是为了生一个儿子。
黑珍珠原本也没什么意见。
可叶蝉衣在石观音那边,和她接触多了,就很可惜这样一个酷飒姐姐,要为什么狗屁的男女之别让位,就拜托小猫咪整理了不少大女主话本子,无形灌输。
当然,是那种一步步争权夺利,为女性争取地位的大女主,不是一群男人围绕在身边谈恋爱的大女主。
在看了十几本这样的书籍以后,本就很有主见的黑珍珠,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她伸手,帮叶蝉衣将碎发撩到耳后“是。我打算和姬冰雁合作,他帮我夺权,我帮他开展在北方一半地域的生意。”
之前,沙漠之王、石观音、西方魔教三足鼎立,如今,她要二分天下,再吞魔教
“那珍珠姐姐不就是间接帮我赚钱了”
占据北方近半市场诶,利润肯定很可观
黑珍珠嘴角露出一抹笑,她脸上的黑色藤蔓并没有洗掉,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图案,妖异近乎邪,又透着神秘的美。
“算是。”黑珍珠也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果断离开。
叶蝉衣握住黑珍珠的手,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珍珠姐姐,一别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你要珍重,我会想你的。”
黑珍珠眼眸光泽微动,伸手在叶蝉衣背上拍了拍“我也会想你的。”
她也会时常遣人送信到江南。
她们松开了彼此,眼神透着不舍。
黑珍珠翻身上骆驼。
叶蝉衣对姬冰雁叮嘱道“你帮我看着点珍珠姐姐,别让人欺负她,以后分红,每件商品我可以让你一两银子。”
姬冰雁“好。”
不薅白不薅。
和他一样抠门的人,难得大出血,怎能不要
黑珍珠瞪了姬冰雁一样,对叶蝉衣道“不用拜托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钱你留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姬冰雁“也行。”
看来这羊毛也不好薅。
小姑娘还挺有人缘。
叶蝉衣含着泪花,不舍地无力晃着手腕,目送他们和车队离开。
车队里,还装着姬冰雁从叶蝉衣这里购买的近十万盲盒。
长长的队伍,迎着日光走去。
黑珍珠回首,朝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再送。
叶蝉衣多看了两眼,便继续赶路了。
从边城到京城,这一路也实在不算近。
他们队伍庞大招摇,怕招来什么牛鬼蛇神,早早就给神侯府去了信。
铁手接到命令,和追命两人领着几百人一起出发接人。
无情和冷血还有要事忙碌,实在抽不开身。
铁手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郊外一个小店落脚,将整座小店都包圆了。
小店老板还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肉眼可见的,都要乐疯了,恨不得把叶蝉衣当成祖宗伺候。隔三岔五就要瞅瞅有什么要添的,生怕自己不够周到。
要不是小猫咪核实过对方身份只是个普通人,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来打劫的绿林人。
“叶姑娘,好久不见。”铁手好不容易从一群女弟子中间脱身,进到店里来。
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捕头帽子,有些不好意思。
追命倒是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挺好意思地问了一句“能蹭一顿饭吗”
铁手人不动,给了他一手肘和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
叶蝉衣看得乐呵。
这四大名捕,也都是妙人呐。
她招呼两人坐下“不急,今天天色晚了,我们要在这里休整,先坐下来一起吃顿饭。”
追命赶紧绕过铁手“那就不客气了。”
大家都那么熟了,就自在一点嘛。
铁手“”
无奈。
吃过饭,叶蝉衣将半书箱已有实证、人证和供词的证据以及半书箱还没证实的证据交给了铁手。
“我不清楚这些签字画押,由我来主持有没有公证力,但你们可以根据画押的人,直接找他招供,也算省事。”
铁手看着那些整理得十分妥当的证据,有些感动,又有些赧然。
“多谢叶姑娘了,你三番四次出手相助,实在是在下感激不尽。”
叶蝉衣摆手,明示道“不用感激,赏金里多添点辛苦费就好。”
铁手“好。”
叶姑娘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实在。
“对了,不知泥菩萨的判决,最高可以到什么程度”叶蝉衣状似不经意问道。
终于入v了不容易啊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爱你们呀o ̄o ̄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