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西城区,到处都可见低矮破败的棚屋。
地上脏兮兮的,连空气里都有一股恶心的臭味。
“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萧寂边走边问。
邢捕头一脑门子汗,“我们刚才带着画像一路查过来,还真有人记起了那名死者,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但是记得他住在这附近,于是我们就过来了。”
这周边的居民换了又换,好不容易问到一位,说此人十五年前住的地方就是前边最大的那栋宅子。
这么多年没人住,宅子早荒废了,还聚集了不少乞丐,人骨就是在地窖里发现的。”
沈兰已经看到他说的宅子了。
比起这路边的草棚木屋,那宅子还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光,有青瓦,有围墙,确实更显目。
“宅子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邢捕头也查过了,回答道“那人名叫丁友盛,说是一名武师,曾经收过几个徒弟,也给人做些看家护院的活。”
一行人已经到了宅子门前。
大门已经没有了,入眼的庭院只有一片杂草。
邢捕头在前面带路,沈兰局中,进门时看到柱子后方有几颗脑袋伸出来。
是一群小乞丐。
这样冷的天气一个个身着单衣,瘦骨如柴。
萧寂没有吭声,继续跟着邢捕头往后院走。
地窖在后院,入口十分隐蔽。
“这地方是我们自己找到的,盖子年久失修,一脚踩下去就裂开了。
我们审问过这里的流民,他们都说没下去过。”
地窖的盖子已经被掀掉了,一股霉味溢出来。
往下搭着一座木梯,大家依次下去,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这下大家都相信外面的人没进来过了,因为地窖里堆放着许多腐烂的箱子,里面不仅有食物还有布匹。
可惜全都不能用了。
在这些东西的周围,还摆着一张竹床,邢捕头他们发现的人骨就躺在竹床上。
沈兰走过去,看清了人骨的手脚都被一根铁刺钉在床上。
她是被囚禁在这里的,是一名女子。
骨头的身上还披着女子的衣物。
谁会这么残忍,竟然用这种方式囚禁女子。
“你们看,这成箱成箱的食物是围着竹床摆的,像是给她用的。”
“可是她四肢都动弹不得,怎么可能吃得到食物她该不会是被活活饿死的吧”
“我怎么感觉这地窖里阴森森的。”
这时,一名官差脚下勾到了一块布,他迈开腿,扯动了那块布,露出了被布遮盖的一张供桌。
“怎会有人在地窖里供奉”
那官差凑到供桌前方看了一眼,也认不出供奉的是什么,只看出是一个人物雕塑。
萧寂走过来,供桌上的贡品已经没了,但蜡烛还剩一半,香也还稳稳地插在香炉中。
看得出来,这宅子的主人公不是有计划地离开,而是意外。
也许还真就是那八名死者中的一位。
沈兰粗略检查了一遍人骨,说“死者差不多死了十五年了,是名女子,当年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呕”
沈兰翻动人骨时,一群小虫子从下方四处逃逸,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她对邢捕头说“这地窖里光线太暗,要把人骨带到上面去查验。”
“好。”
萧寂四处查看一番,看到了一口大水缸,还发现了恭桶,看来这女子是长期生活在地窖里的。
可正常人家,怎会让女子住在地窖里
还有,如果是住在这里的,又为何要钉上钉子
“先上去再说。”
等到了地面,萧寂派人去带几名乞丐来问话。
可惜住在这里的乞丐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三个月,没人能说清楚地窖的事。
这破屋子刚开头几年也许还会有人争抢,如今实在太破了,除了无处容身的乞丐,也不会有人来了。
“又是无头案,这种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压根连身份都无法确定。”
“是啊,这案子还是移交给京兆府吧。”
提刑司负责的案子一般都是大案,这种无名小卒,看好样子死也是个意外,根本不构成命案。
“先去查屋主人的信息,看看他家有什么人,至于这名女子”
萧寂直觉这女子与屋主人不是一家人,而是被藏在地窖的。
沈兰从尸骨身上剥下衣物,“虽然过了十几年,可这衣服还能保持光泽,可见布料价值不菲。
这屋子虽然看着还不错,但应该还买不起这样的布料。”
“所以这女子是被掳来的吧”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人,这个案子与干尸案不是一起的,要不咱们先不查”邢捕头也实在是腾不出更多人手了。
官差们刚死伤了一批,衙门里能调动的人太少了。
萧寂没有反对,但吩咐他“去把地窖里的供桌抬上来,尤其是那尊供奉的雕像,先收起来。”
邢捕头明白,萧大人这是答应了,笑着回答“是。”
沈兰也将那身衣服收进袋子里,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骨。
邢捕头弱弱地问“沈仵作需要醋和酒吗”
一旁的官差凑过来问“再来点火”
“我去提水”大家自告奋勇去干活。
沈兰无奈地阻止他们,“不用了。”
她并不需要知道这名死者生前是否受过伤。
她的尸骨很完整,除了那四根打通手脚的铁钉,没有其他伤痕。
就像刚才有人说的,她可能就是活活饿死的。
但一个被饿极了的人,即使手脚被钉住,面对周围那些食物时,也很难保持冷静。
不过具体发生过什么,尘封已久,不好查证了。
萧寂联系了京兆府,将这宅子里的乞丐都安排到其他地方去,这破宅子也封了。
京兆府那边也很容易查到了屋主,名字还真是丁友盛,记录在案的职业也是武师。
都对上了。
邢捕头这下来了精神,继续带着手下在周边问话。
总有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以上的老人,也果真有不少人还记得丁友盛。
“他啊,长得真是壮硕,一看就是个好男人,可惜他不喜欢女人的。”
“怎么说”
“当时给他说亲的媒婆都踏破门槛了,可他全都拒绝了,连见都没见一面。”
“那他平日里可有相熟的女子”
说丁友盛不喜欢女人,邢捕头是不信的,人家地窖里就藏了一个,指不定爱得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