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之中,欢声笑语。
端坐的林道,伸手示意“请茶”
这边沈万三与身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端起了茶碗品茶。
“久闻张道长大名。”
“今日得见,我之幸也。”
难得听闻林道如此称赞旁人,他对李二凤都没这么好的态度。
“明王过誉了。”老道士明显年纪很大了,却依旧是精神抖擞。
他放下茶碗,捋须而笑“得闻明王高举义旗,驱逐鞑虏光复中土,老道恨不能投入明王麾下,奋勇杀敌。”
“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林道颔首赞同“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不上战场,道长也可为天下苍生出力。”
“我意组建一个,统管全天下修行者流派的合作会”
林道干脆直言“想请道长,负责此事。”
这东西,其实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像是佛门的管理者,被称为大僧正。
道家的管理者,则是称为道魁等等。
区别就是,各家的管各家。
这边林道的意思,是将全天下的各种流派,都给集中到这个合作会来。
一旁的沈万三,也是出言附和“师父,明王是为了天下百姓。”
他还自号三山道士,是这次引荐的介绍人。
身边的老道士曾经传道于他,称一声师父并不为过。
沈万三这次带师父过来,也是林道主动向他提的要求。
“明王。”
老道士略显不解“弥勒教,明教,白莲教也入合作会”
他活了这么多年,自是知晓现如今掀起天下动荡的,正是这几个流派。
而面前的明王,更是这些流派名义上的共主。
这些流派也纳入统一管理的话,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方外之人,本当以修行为主。”
林道斟酌用词“不过修行者,也是有国籍的”
“如今胡虏肆虐,天下各地百姓们民不聊生。”
“为了赶走胡虏,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所有人都要为此出力。”
“修行之人,也是在中土修行,自当为中土出力。”
“这可不是一句,方外之人不掺世俗之事,能免除责任的。”
老道士颔首点头,对此表示赞同“正当如此。”
对他的表态,林道表示满意“我的意思,就是建立各流派的合作会,从而调动各流派的力量,一起投入反元大业之中。”
“张道长。”
“这件事情,只有你的威望能办到。”
林道不缺物资,但是他需要人的支持。
现在还不是发鸡蛋教最受欢迎的时代,各地流派众多,在民众之中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北伐的时候,能够极大的助力。
“越是贫穷,越是混乱的时候,教派能影响到的人,也就越多。”
林道的经验丰富,对这些事情非常了解。
“我们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在北伐的时候。”
这边林道神色诚恳的开口“张道长,为了天下苍生能尽早摆脱蒙元的压榨,还请襄助于我。”
这边张道长起身见礼“贫道愿意。”
林道再问“道长有何所需,尽管直言。”
“弥勒教,明教,白莲教诸教派”
“他们我来负责。”林道很是干脆“我以明王的名义安排。”
张道长提及这些流派,自是因为现在反元造反的主力就是他们,人家都是有兵马的。
若是有人不从,那自然就是违背了明王的命令。
如此,自是有理由动兵扫平。
“既如此。”
张道长满意颔首“那其他的教派,就方便了。”
这边林道好奇询问“佛门也方便要不要我派兵帮忙”
“哈哈”
张道长大笑“佛门”
“不是贫道瞧不起他们,只要朝中无人支持,他们比谁都老实。”
历朝历代之中,佛门一向都是走高端路线。
唐朝的时候,甚至爬上了公主女皇的榻上。
甚至于,还能忽悠的皇帝多次卖身,为佛门筹集善款享用。
许多人以为佛门难以制衡,是因为其信众太多。
不能说错,只能说是不太全面。
制衡佛门的难点,主要在于他们头上有人。
此时林道给张道长一颗定心丸,至少红巾军之中,有他这位明王压着,没人会给张道长带个话说情
“既如此。”
张道长起身“老道这就去办事。”
离去之前,林道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事儿。
“某曾听闻,道长名号众多。”
“敢问道长真名”
这边张道长,陷入了沉思“老道活了快一百年了,父母所取之名,却是从未敢忘。”
“老道名唤张君宝。”
送张君宝师徒离去后,林道并未歇息,依旧是忙碌着处置军政事务。
他之所以长时间盘桓苏杭一带,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消除,江南地方士绅势力。
明朝可是被这帮江南的士绅们,给坑到灭国的。
林道很清楚,这些江南士绅们的破坏力。
趁着开国之战,军力最盛,统治力最强的时候,尽可能的打压,消灭他们。
第一步,就是尽可能的杀。
这一步进展顺利,每次攻破江南各地的时候,都会进行大规模的清理,剩下的漏网之鱼已经不多了。
第二步,则是清除他们的生存土壤。
最重要的,就是取消土地兼并,这是士绅们的根基。
接着就是整顿商路,重定商税。
尤其是强力打击走私。
这些江南士绅们搞走私的本事,林道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最后,就是从各地征兵,将百姓们的血性重新养出来。
而不是一心只想走读书人的路线。
现有留下的沈万三,薛家等商贾巨富。
林道会暂时用他们,可以后会将其家族拆分,送去世界各地。
宗族抱团的势力,也是需要拆分瓦解。
现如今,第二步就进行的非常困难。
面对红巾军没收田地的举措,各地反抗极为激烈。
“这是我们家的田”
须发皆白的老头,领着族人们手持刀兵弓箭,堵在田埂上叫嚷。
“我等三代人的努力,辛辛苦苦攒下了这些田亩,凭什么被你们抢走”
这边施耐庵,冷笑以对。
“你们雷家是本地大户,你们的田是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雷家三代人给蒙兀人当牛做马,包税收粮。”
“巧取豪夺逼着农户交不上税款,就抢走人家的土地。”
“你们家的几千亩良田,就是三代人努力抢来的”
他招呼四周众多围观的百姓们,大声疾呼“你们家祖上,也都是有田有地的”
“可你们家的田地,现如今都成了雷家的”
“现如今,明王为尔等做主,将你们家祖上被抢走的田地,通通还给你们”
“雷家现在,不愿意把你们各家的田地还给你们。”
“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四周百姓们,早已经通过布告与宣讲,得知明王重新分田之事。
对于这些无立锥之地的百姓们来说,明王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现在红巾军带着他们来分田,雷家竟然不愿意
百姓们群情激奋,举起手中的锄头粪叉棍棒,大声嚷嚷着怒吼分田。
“胡说都是胡说八道”
雷家族老,气的胡子都在颤抖“我们雷家,从未与蒙兀人有过来往”
“真是笑死人了。”
施耐庵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你有两个孙女,都是给蒙兀人做妾。”
“你们手中的刀枪弓箭,也都是从蒙兀人那儿弄到的。”
“这个乡的税赋,也一直是你们家包揽。”
“现在说跟蒙兀人没有来往”
“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他缓了口气,怒吼出声“放下兵器,就地投降”
“否则,以蒙元兵马论处”
手持棍棒粪叉,顶多算是暴民,乱民。
可拿着刀枪弓箭,那就是乱军了。
若是有人穿戴甲胄,那就更有意思了,直接就是造反的叛军
群情激奋的百姓们身后,列阵的红巾军,在军官们的低吼声中,举盾持兵步步前行。
虽然人数只有百人,可带来的压迫感,却是毁灭性的。
正是因为有红巾军在,雷家这等地方大户豪强,方才畏惧百姓。
否则,早就将带头闹事的打杀了。
年年都有闹事的百姓,年年都杀。
以往是他们的身后,站着元军。
可现在,元军被灭了,百姓们的身后则是站着红巾军。
“老头。”
施耐庵大声招呼“时代变了”
百姓们呐喊着涌了上去,与雷家的族人子弟厮杀。
往日里那些,八十岁了还要娶十八岁小妾,吃饭要吃鸡舌头的族老们,脑袋被锄头砸破,肚子被粪叉刺穿,身子倒在地上被泥脚践踏。
曾经的耀武扬威与欺压凌辱,这一刻全都还了回去。
待到头盔上系着红领巾的红巾军入场,这场一边倒的战事迅速结束。
怒火已经被点燃的百姓们,呼喊着冲入了雷家的家宅之中。
惨叫声,哀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甚至于,还有火焰与浓烟冒起。
“这”
一旁的刘伯温,于心不忍“太过了吧”
“有什么过的”
“你可知,这些人都是吃着血食长大的。”
“他们既然享用了百姓们的血食,就该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施耐庵失望的看着他。
“沿途所见,无数百姓之家的苦楚,未曾听你言语一声过。”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元末的汉家百姓,日子过的是极为凄惨的。
饿死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生病了只能硬抗。
没日没夜的给类似雷家这样的大户干活,所得也难以温饱。
甚至许多人家,一家几口人只有一条裤子可以穿。
他们的苦,总得有人为他们发声
这边施耐庵,翻动手中的名册。
“去隔壁乡,下一家是当地大户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