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溥和张采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书童应声而入。
“拿着本公子的名帖,去请湛持公文震孟、挹yi斋zhai公周延儒。”
张溥请的这两人,一个曾经过朱由检前身的老师,一个曾是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只不过,自朱由检穿越过来后,压根就没想过启用两人。
这两人后来干脆也就加入了复社,妄图依靠复社的力量,重新入仕,且此时就在苏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文震孟和周延儒两人,就在书童的引领下,来到了张溥和张采所在的花厅。
“湛持公,挹斋公,快快请坐。”
张溥赶紧起身,对两人热情的招呼道。
别看张溥虽是号召成立了复社,在文坛中也享有盛名,但和这两人相比, 还是差了许多。
没办法,谁让文震孟和周延儒两人,都是状元及第呢
没错,这两人都是状元,周延儒是万历四十一年状元,文震孟是天启二年状元。
莫说是他张溥,就是现在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在功名一道上也是不如两人。
而从这一点上看,复社成员在学问一途上,绝对是当世顶尖。
待两人坐定后,张采命人上茶。
等侍女退下后,张溥率先开口道“两位,都听说了吗”
文震孟和周延儒两人对视一眼,前者放下茶盏,呼出一口浊气。
“干度张溥表字说得可是锦衣卫在苏州横行之事”
“湛持公,苏州这边关于成祖皇帝的流言,晚辈也听说了一些,但这终究只是一些市井小民私下的谈资,朝廷何苦如此”
张溥满脸悲愤,一股忧国忧民的样子。
周延儒好歹也是做过尚书的人,听他这么说,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干度此言差矣,成祖皇帝乃太祖皇帝和孝慈皇后嫡子,此事容不得质疑。”
“如果成祖皇帝非嫡子,那在懿文太子、秦晋二王皆有后人在世的情况下,凭何登上皇位”
“如若成祖皇帝乃是以庶夺嫡,那后继之君岂不都是乱臣贼子”
“那这些人将当今陛下置于何地”
周延儒的话一说完,张溥和张采皆是脸色一变。
其实,两人作为饱读诗书之人,这样的道理他们不懂吗
只是他们不愿意去这么想罢了。
文震孟看了眼两人,幽幽道“干度,受先,这件事和你二人,和复社无关吧”
两人赶紧澄清道“湛持公说笑了,学生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既然知道这是大逆不道,那就莫要掺和,不要去招惹厂卫,更不要去触怒陛下。”
周延儒对两人警告道。
看了两人一眼,周延儒继续道“现在和万历二十九年可不一样了。”
对周延儒这番话,张溥和张采都有些不以为然。
李若琏虽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和当初的神宗皇帝比如何
万历二十九年,时任苏杭织造太监的孙隆,下令对苏州的织机和纺织品进行征税。
以葛成为首的苏州织工,在某些人的指使和怂恿下,聚集两千多人冲击当地府衙,打死数名税吏。
神宗皇帝为了平息民乱,不得不向当地妥协,停止征收纺织税,只收监葛成一人。
而这个葛成呢
在大牢里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后,就被放了出来。
在葛成死后,文震孟还亲自为其亲自书写了墓碑。
这么大的事,朝廷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如今只是一些流言蜚语,难道朝廷会派大军前来
莫说张溥和张采,就是文震孟都觉得不可能。
唯有周延儒这个聪明人,心里对那位驻跸南京的皇帝很是警惕。
四人又闲聊一阵,一盏茶喝完后,周延儒就率先提出了告辞。
待其走后,张采对文震孟问道“湛持公,您怎么看”
文震孟捋须道“受先可是想行万历年间之旧事”
张采也没隐瞒,点头道“湛持公慧眼如炬。”
和周延儒这个投机者相比,文震孟可是正儿八经的东林。
对他,无论是张采还是张溥,都还是相信的。
文震孟在得到张采的确认后,面色一肃道“受先的想法不错。”
“这次陛下南下,就是想在南方推行新政,现在应天府那边已经开始丈量土地, 清查田亩。”
“据南京那边的消息,南京户部已经全面接手六合县的户房。”
“无论是谁,都要足额向户部缴纳赋税。”
张溥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湛持公以为,受先兄的想法,可以阻止朝廷在南方推行新政”
文震孟缓缓摇头道“如果只是苏州一地的话,那自是不行,只是此事还需小心谋划。”
“朝廷这次的决心很大,陛下又是携大胜之威,在军中威望颇盛,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血流成河。”
似是想起来什么,文震孟又对两人问了一句。
“这件事当真和你二人无关”
张溥苦笑道“湛持公,此事真和晚辈二人无关。”
文震孟继续追问道“那你二人可知幕后主使者是谁”
张溥再次摇头道“不知。”
“那受先打算怎么推动这此事”
文震孟有些不解道。
张采皱眉深思,半晌后才说道“湛持公,效仿当初葛成旧事如何”
文震孟当即就否决了对方的想法。
“这次锦衣卫抓人,可没说要征收纺织税,你怎么说动那些织工”
张采一边思索,一边回道“这次被抓的人,全都是苏州本地人,其中不乏各工坊的工匠,可以和他们的东家商议商议,再加上这些人的家人,一传十,十传百,想必可以重现当初旧事。”
其实,他这个谋划,漏洞很多。
但只要鼓动起一部分人,那很快就可以形成燎原之势。
毕竟,朝廷在北方推行的新政,已经让南方这些地主、士绅、商贾、工坊主惶惶不安。
如果有一分机会,这些人绝对不会错过。
文震孟听后,思忖良久,这才点头道“可以一试,但我们不能露面。”
张溥自信道“湛持公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