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余怀真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多少带着些无奈,“南山派底蕴不输于我青神,我和南山派王柏玄私交也还算没错,夏庆丰没法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我也没法证明他在说谎,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和南山派撕破脸,代价不是我们两派可以承受的”
“这”
陈阳闻言一滞,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前辈,我斗胆问一句,当初给前辈你书信,诬陷于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夏庆丰”
余怀真稍微怔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他。”
“哦”
陈阳有些意外,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余怀真会顺坡下驴,把事情推给夏庆丰,让他和夏庆丰结仇,顺便借刀杀人来着。
没想到余怀真会否认了。
这么看来,这个余怀真,是真没那么多坏心思。
“这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当时也是爱徒心切,犯了些糊涂。”
余怀真摆了摆手,“至于这人是什么身份,据我所知,他和你家祖上有些恩怨,兴许是知道你的崛起,感受到了威胁,便把算盘打在我的身上,想要借刀杀人吧”
“哦我家祖上恩怨”陈阳皱起了眉头。
余怀真摇了摇头,“我是修道之人,一心只想清秀,不想再沾染因果,不想和此人再有什么交集,这事,你可以回家问问你家的长辈”
他一副不想招惹麻烦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大概是知道丁焕春的存在的,不愿透露其信息,多半是自认招惹不起此人。
“好吧。”
陈阳演技过硬,悻悻应了一声,便再继续追问此人身份,转而说道,“老祖婆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余怀真无奈的摇头,“如果夏庆丰说的是真的,秋萍动用了禁术,估计已经是”
“但不管怎样,夏庆丰承认和秋萍比斗,姑且就当秋萍是因他而死,我虽不能杀他,却也当着王柏玄的面给了他一掌,没打死他,但也将他的境界打落,王柏玄也关了他禁闭”
“这”
陈阳闻言,脸皮微微抽搐,这个余怀真,未免太仁慈了一些吧。
他杀了你徒弟,你打他一掌就算了
那是不是我承认你徒弟的死是我直接造成的,乖乖给你道个歉,你就能既往不咎了
余怀真摇了摇头,似乎知道陈阳嫌他下手太仁慈,“秋萍的事,我还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不管怎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是一派之主,做事当然不可能想当然,南山派可不是他能够随便拿捏的。
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夏庆丰杀了段秋萍,和南山派撕破脸,绝对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不过,他也很清楚,所谓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概率也就是一句空话罢了。
这人要真是死在夏庆丰的手上,按照盘山界约定俗成的处理手段,能让你见到尸身才怪了。
想到这儿,余怀真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波动的心情。
他也有怀疑过陈阳,但是,陈阳有峨眉玄静作保,而且,别看陈阳现在很强,事发之时,的确刚刚在灵境门口徘徊,根本不可能是段秋萍的对手。
他找夏庆丰问过细节,夏庆丰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和陈阳所讲的完全对的上。
当时夏庆丰确实是为了替师侄出气,去找了段秋萍,也正好遇上陈阳老祖公的葬礼。
段秋萍的确是为了陈阳老祖公葬礼去的夹皮沟,夏庆丰自己都承认了和段秋萍决斗了一场,他说段秋萍动用了燃血禁术,便是承认了段秋萍因和他决斗而死,怎么还可能牵扯到旁人。
现在值得怀疑的点,是在夏庆丰的身上,人是因他而死的,但这人是被他杀的,还是使用禁术自杀,带来的是有理和无理两种结果。
夏庆丰会不会是为了减轻责任,才说段秋萍使用了燃血禁术这才是余怀真要查的问题。
至于陈阳,他当时根本没那个能力,而且,他要真杀了段秋萍,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女朋友跑来青神山旅游
更何况,那人口中说出来的话,确实无半分可信。
此刻的余怀真,心中对陈阳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了。
这就是一个心思纯良,连峨眉三大神僧见了都说好的四有青年。
“两位小友难得来我青神,一会儿,我让静安带你们到处转转,老道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你们年轻人,好交流一些。”余怀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陈阳闻言,说道,“余前辈,我这次过来青神山,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前辈帮帮忙”
“哦”
余怀真闻言,疑惑道,“什么事小友尽管说来。”
兜兜转转,陈阳这才说到正题,“余前辈,如果有冒犯,还请海涵,我想借贵派的镇山碑一用。”
“镇山碑”
余怀真闻言一怔,显然是有些意外。
余怀真道,“小友,青神山上确实有一块镇山碑,但时隔多年,石碑威能所剩无几,你拿这石碑,有什么用”
好端端的,要什么镇山碑
“余前辈有所不知,最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旗山上,出了不少山精灵物,有些还纠集成伙,蠢蠢欲动,前几天还有一群生了灵觉的麻雀下山骚扰,实在烦不胜烦,我又没法天天在村里守着,要说灭了它们,一来旗山之大,生灵之多,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也有伤天和,听玄静大师说,镇山碑能治这些东西,所以,便想着借回去镇它一镇”
陈阳给了一个相对还算合理的借口。
余怀真见他一脸真诚,当即点了点头,“这石碑在我青神,已经闲置了许久,给你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
“前辈是有什么难处”陈阳见他欲言又止,当即询问。
余怀真苦笑,“倒也不算难处,只是牵扯到我青神山的一桩家丑”
“家丑”
陈阳稍微顿了顿,怎么还扯到什么家丑了呢
余怀真的话,把陈阳给整不会了。
人家都说是家丑了,那肯定是不可外扬,那自己该不该继续追问
不问的话,余怀真什么意思这石碑借还是不借
“你要的石碑,闲置在朝阳洞内,朝阳洞是我青神派犯了大错的弟子静思己过的地方。”
余怀真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叹了口气,讲起了故事,“洞内现在关押着一名弟子,乃是我的后辈曾孙,名叫余生,道号静尘”
“静尘这孩子,天赋是不错的,在青神山年轻一辈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当然,和小友你比起来,自然是没得比”
“十三年前,我师伯风灵子因早年强修秘法,消耗颇多寿数,以至于两百来岁便进入天人五衰,当时师伯想在年轻一辈弟子中,选一人继承衣钵,于是,静尘这孩子被选中”
“彼时,静尘才二十五岁,刚刚迈入灵境,年轻,懂事,不骄不躁,算得上青神年轻一辈中,最有潜质和希望的一个。”
“师伯在羽化前,为静尘醍醐灌顶,助他感悟心境,打通周身经络,一身道真境中期的功力,尽数封存在他体内”
“如果发展顺利的话,静尘的未来将是一片坦途,他还年轻,师伯的终点绝对不会是他的终点,我们都对他寄予厚望”
“他也没让我们失望,灌顶之后,刻苦修炼,勤练不缀,只是半年的时间,便从初入灵境,修炼到了灵境后期,已然是快进入造化境”
说到这儿,余怀真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唉,当时,我觉得他提升的速度太快,唯恐他根基不稳,怕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便让他暂停了修炼,和几个师兄弟一起下山玩玩,算是心境历练”
“我很后悔,早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我肯定不会让他下山的”
“半年之后,他回来了,但却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喜怒无常,暴戾乖张,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本性,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
“和他一起下山的几个弟子说,下山后不久,静尘便认识了一名女子,两人一起游山玩水,静尘想必是对那女子情根深种,后来那女子突然不告而别,静尘遍寻不着,之后性子就变了,他们才赶紧把人带回山来”
“后来,找了不少名医给他诊治,基本都是一个结论,情伤所致,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又让玉堂派人寻找那女子的下落,但这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静尘的病,越来越严重,发起病来,一开始还能有几分理智,但是渐渐的开始六亲不认,甚至都敢对我出手”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趁着他还清醒,没发病的时候,把他锁在了朝阳洞”
“他体内有风灵子师伯留下的功力,这些年,他的实力提升的很快,发病也越来越频繁”
“如今,他已经造化境中期,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发狂,要是发起狂来,就连我都不敢强行靠近”
陈阳听着余怀真的讲述,不免有些意外。
青神山上,还藏着这样一桩事这样一位存在
十三年前,二十五岁。
现在也就三十八岁,三十八岁的造化境中期,抛开陈阳这样的外挂选手不谈,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修为,放在修行界,绝对是能引起震撼的。
如此天才人物,青神山却并未对外宣传,原因无他,因为这是一桩羞于启齿的丑事。
一位天之骄子,天纵之才,因为一个女人,受了刺激,成了疯子,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宗门骄子与凡女的虐恋
陈阳身旁坐着的黄颖,也是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她的素材好像又多了一些。
现在,陈阳算是明白余怀真说的难处在哪儿了。
镇山碑就在朝阳洞里,要取石碑肯定就要进洞,进洞就不可避免的和这个人碰上,到时候这人发起狂来,可咋整
余怀真讲完,叹了口气,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心结。
他很懊悔,当初就不该让静尘下山,不让他下山,就不会有后面的事,青神山也会有一个像陈阳这样的弟子,那得多么的风光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回去重来。
余怀真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陈阳说道,“也罢,两位小友在这儿等着,我去朝阳洞看看能不能把石碑取出来”
这老道,也还是耿直的。
以前因为段秋萍而对青神山产生的抵触和恶感,现在已经消散。
“前辈。”
陈阳站起身来,说道,“要不,一起去吧,我正好也会点粗浅的医术,到时候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帮静尘道长看看。”
“薛老也曾经来给他看过,没用的。”
余怀真苦笑了一下。
陈阳的医术,传承自薛崇华,连薛崇华都搞不定,陈阳怎么可能搞得定
陈阳道,“薛老医术精湛是不假,但他没有修为在身,也许有些地方,我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好吧,同去。”
余怀真稍微一滞,随即点了点头。
但对于陈阳的话,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神医名医都来看过,都是一个结果,陈阳才学几天医术
不过,他能有这个心,就挺好。
朝阳洞。
天遥红日近,地厌绎宫宽。
朝阳洞位于青神主峰老霄顶的高崖下,洞中空间很大,能容纳数百人,相传为仙人宁封子的修行之地。
洞口正对着东方,太阳升起,洞口便是满目的霞光。
三人来到朝阳洞外,才早上十点刚过,阳光把洞口照得通亮。
洞口不远的阴凉处,有一间木屋,有一名年轻弟子在值守。
看到祖师来了,那弟子慌忙过来拜见。
“还安稳么”余怀真问了一句。
青年弟子说道,“前天晚上闹过一回,之后就安定了,今早给师兄送饭,情绪还算稳定”
“嗯。”
余怀真转而对陈阳说道,“你们在外面等会儿,我进去看看,顺便把石碑取出来。”
陈阳微微颔首。
刚刚他说给静尘看病,余怀真显然是没放在心上的。
余怀真当即便朝洞口走去,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洞口。
“滚”
“滚出去”
洞中很快传来几声愤怒的咆哮,声嘶力竭的嘶吼。
像是洞里养着某种恐怖的野兽,黄颖都吓了一跳,往陈阳靠近了一些。
洞里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很快便见到余怀真狼狈的退了出来。
看到余怀真那模样,多少带点滑稽。
山洞里又恢复了平静。
余怀真往陈阳走来,连连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正要说抱歉,却听陈阳说道,“前辈,要不,我进去试试”
黄颖有些担心,陈阳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余怀真道,“他要发起狂来,连我都得退让,小友还是不要犯险,等他情绪安定一些,我再来试试”
眼前的青年,可是峨眉的宝,万一在这儿出个好歹,他可没法向峨眉交代。
“前辈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实在不行,我退出来就是了。”陈阳还是执意要进去。
这块镇山碑,他是非要拿到手不可。
余怀真拗不过他,“那我陪你进去。”
“不必。”
陈阳摇了摇头,“他要看到前辈你,指不定又会应激,他没见过我,我进去,或许他还不会发狂。”
这人或许很强,但再强也只是造化境中期,发狂又能狂到什么地步
在陈阳看来,余怀真也不见得是真对付不了这人,他大概率只是怕伤着了静尘,投鼠忌器,不敢用全力罢了。
余怀真要真敢动手,刚刚就该直接干起来了。
带他一起进去,反而会影响陈阳出手。
“好吧。”
余怀真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只是提醒陈阳小心。
陈阳拍了拍黄颖的手,让她在外面等着,便信步进入了朝阳洞。
洞中。
外面阳光直射在洞口,虽然照不到山洞深处,但是光线在地面上的反光,散射向山洞深处,洞中还是亮堂堂的。
洞内很是广阔,像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洞深处,立着几根巨大的铜柱,稳稳的支撑着洞顶。
铜柱上拴着几根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延伸了下来。
在洞的一侧,有一张床,床边放着一个蒲团,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盘坐在蒲团上。
五根上等玄铁打造的铁链,拴住了他的双手、双脚和脖子。
铁链足够的长,并不影响此人在洞中的活动。
在男子身后不远处,一块石碑斜放在地上,正是陈阳此行的目的,镇山碑。
“哗啦”
铁链忽然抖动了一下,陈阳的脚步声,似乎惊动了此人。
“滚。”
那人突然抬起头来,浓密脏乱的毛发遮住了眉脸,一双凶狠的眸子,直直的朝着陈阳瞪了过来,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身上的气势绽放,凶悍异常,像是一头发狂的藏獒。
“滚出去”
眼见陈阳没有反应,静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拳紧握,铁链抖得哗哗作响。
俨然一副欠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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