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来得早,也黑得更加深沉。
寒意在房间里弥漫,窗户隐约凝结出一层白霜。
距离年关越近,整座筒子楼反而愈发显得空旷安静。
有许多外地来东都打工的人,都陆续提前返乡,回家过年。
少了些嘈杂后,倒挺适合留守下来的住户早点入睡。
灯光冷清的客厅里。
方诚连续打了几个小时的太极拳,却是越打越精神,根本没有睡意。
叮铃铃
忽然,一阵刺耳的闹钟声响起。
方诚顿时停下动作,望着眼前浮现的面板信息。
太极拳经验12
继而转头看了眼闹钟。
1100。
时间已经不早了。
接下来,还可以再继续打坐,稍微练习一会冥想技能。
想到这,方诚立刻收势起身,简单洗漱了下,便走进卧室。
关灯,上床。
很快,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寂静之中。
霓虹灯光透过窗户,照到盘腿而坐的身影上,忽明忽暗,略有种神秘的氛围。
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各种杂音如潮水退去,变得安静,遥远。
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信息,却因此开始活跃放大,比白天更加引人注意。
方诚双眸微闭,默默观想脑海中的灯焰。
眼前,却能看到一条条电波时隐时现,飞快地穿梭而过。
与此同时,灯焰四散的光线,也在隐约向周围发出某种无形的波动。
若是放眼整座城市。
还有更多的电波以或高或低的频率,穿过高楼大厦之间,掠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飘荡在寒冷的夜空中。
有的只是无意识地散发而出,有的则在相互之间传递着什么信息。
当然,大部分属于来自电台、通讯设备的频道信号。
而灯焰形成的明亮光圈,似乎对某些特定频率的电波,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方诚在冥想中,耳边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
时而像是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时而又好似电台发出的窜频声。
就像有许多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偷偷窥视自己。
不过。
这些异样幻觉,终究无法动摇一颗能够入定的心。
就这样,方诚持续练习冥想,感悟着精神状态。
蓦然间,却是心头微微一动。
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外来意识正在顺着一条电波爬过来,像毛毛虫一样朝自己的脑海钻进去。
呼
接着,房间里有风钻进来,吹得背脊凉飕飕的。
仿佛有什么阴暗的东西趴在后面似的。
方诚眉头微拧,依旧平心静气,选择继续凝神入定。
然而,这一次又有人影闪现而过
呼
呼
而且貌似正在呵出阴冷的气息,慢慢接近着,而且面目变得越来越清晰。
五官如流血的空洞,脸色和那些未燃尽的纸灰一样惨白。
像是跳楼而死的何耀,又像是赤虎帮的吴世豪。
更像是众多被自己杀死的人,一张张面孔重叠在一起,扭曲得不太真实。
他们在不停哭泣着,哭声怪异刺耳,让人脑袋嗡嗡直响,根本没法安心冥想。
方诚眼皮不自觉地抽搐。
霎时眉头一扬,怒目圆睁,不耐烦地喝道
“给我滚”
吐气开声之际,体内五脏六腑、筋骨肌肉仿佛都随着这口气齐声颤鸣。
一瞬间,如同雄踞山林的猛虎发出咆哮,炸裂天边的雷声翻涌滚来,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动起来。
轰
随着隐约响起的一声惨叫,眼前人影顿时消散,耳边也骤然一片清静。
扰乱心神的幻象自此未再出现。
黑暗中,方诚目光炯炯闪亮,仔细扫视四周。
并未发现房间里存在任何异常的身影或踪迹。
只是觉得眉心有些发烫,脑海里的灯焰剧烈摇晃着,灵性之火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
方诚眉头微皱,思索片刻。
随即起身下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通过雾气朦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景象。
街道边插着星星点点的香烛,摆着冷透的剩菜剩饭。
一阵风吹过,火盆里烧化的纸灰,漫天飞扬起来。
气氛还真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方诚目光闪烁不定,脸色有些古怪。
说实话,他倒更希望是冤魂索命,或者撞到抓交替的恶鬼。
但是从冥想感知看,遭受到某种精神能力攻击的可能性显然要更大些。
望着沉寂的凌晨夜空,感受着袭来的阵阵寒意。
方诚脑海里掠过每一个值得怀疑的目标。
尤其是那个家伙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近乎凝固的氛围。
方诚眼神微凝,迅即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中飘出一个很轻微低弱的声音,仿佛窗外冷风在幽咽。
仔细听,却是呼呼的喘气之声。
“秀妹”
听出声音主人是周秀妹,方诚十分诧异。
深更半夜,而且住得这么近,这丫头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诚哥”
周秀妹喘息了几下,随后带着几分颤音说道“我好像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走动。”
她把说话声压得很低,似乎因为害怕,嗓子还有些哆嗦。
方诚闻言眼神陡然一紧,立刻问道
“你看到人影了吗”
“没有,我不敢出去,我只是躲在被窝里,悄悄给你打电话”
“是不是你奶奶半夜起床,去卫生间”
“不是,奶奶她去孤峰寺念经祈福,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
“诚哥,会不会是那种东西啊”
说到这里,周秀妹呼吸声变得更加紧促,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先别挂断。”
方诚一边语气镇静地吩咐她,一边迅速从抽屉里摸出手枪,然后快步朝外面走去。
“等会我走到你家门前,你就冲出来给我开门。”
“不用怕,就算有脏东西,我也能一个打十个”
说话间,方诚已经走出家里,来到仅隔着两户远的周家门口。
发现铁栅门果然没有上锁。
方诚眼神霎时凌厉无比,沉声说道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来开门。”
话刚说完,立刻挂断电话,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哗啦
铁栅门被瞬间拉开。
砰
抬起一脚,又将里门重重踹开。
方诚猛然踏步入内,目光如电般一扫。
只见到一个身姿苗条的倩影,从卧室里赤着脚,飞奔出来。
“诚哥”
随着一阵沁人的香风袭来,娇躯安然无恙地扑进怀里。
然后,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背。
“别怕。”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敌踪,方诚依旧保持警惕,一手举枪,一手护住周秀妹。
只不过。
仔细扫视数遍客厅,始终没有发现周家有其他人的踪迹,又或者存在什么异常情况。
而此刻,感受着怀里凹凸有致的娇躯,嗅着一缕处子独有的淡淡体香。
方诚心头却是不禁一荡,脸庞表情霎时有些不自然。
深呼吸一口气后,他抬起手,拍了拍怀中女人纤细的肩膀
“秀妹,你先回卧室穿上外套,别冻着。”
“啊”
周秀妹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只穿着保暖内衣的窘态,慌忙从方诚怀里脱离。
飞快跑回卧室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趁着她换衣服的时间,方诚不紧不慢地打开客厅里的灯光,将被踢坏的铁门轻轻合拢。
然后从卫生间、厨房,到其他两间卧室里,再进行一遍更仔细的搜查。
不一会,周秀妹也穿好衣服,脸蛋红扑扑地走出来。
见方诚表情显得很疑惑,于是有些紧张地问道
“诚哥,你发现什么吗”
方诚摇摇头
“我怀疑你刚才听到的,可能是老鼠爬动的声音。”
“是老鼠吗”
周秀妹闻言不禁嗓音微颤,连忙往四周角落处张望。
对于女孩子来说,老鼠这种生物的邪恶程度,或许并不比鬼怪少几分。
但就在这时,突然间有一阵异样的动静响起。
咚咚咚。
那声音显得很沉闷,就像有人藏在箱子里面,连续进行敲击。
方诚侧头凝听。
随后低头俯视,看向脚下的地板。
声音来源,应该是下面一层楼。
周秀妹见状,瞬间意识到什么,霎时脸色雪白,红霞尽褪。
“楼下是是何耀家”
她仿佛呼吸受制,艰难地张了张嘴,十分努力地把话讲出来。
而就在她说话之时,却又有两下敲击声响起。
咚,咚。
这两次敲击明显变得慢了些,声音拖得很长。
方诚轻嘘一声,示意周秀妹保持安静。
果不其然,等待两秒钟后。
接着又是连续三次敲击,咚咚咚。
相比之前两下快得多,和第一次相差不多。
也就是,三短两长三短的节奏。
方诚敏锐地意识到其中问题。
这很可能是某种求救信号
凝眉思索数秒,随即抬头看向周秀妹,吩咐道
“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我出去看看,知道吗”
“诚哥”
周秀妹闻言,立刻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
方诚安抚地拍了拍她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枪递过去
“你会用枪吗”
“我爸教过我。”
周秀妹点点头,旋即又连忙摇头“我不需要,你带着防身。”
她没有问方诚为什么会藏着一把枪,更担心眼前这个男人的安全问题。
方诚朝她微微一笑
“放心,我会功夫,而且很厉害。”
说着弯起臂膀,秀了下强壮无比的肱二头肌。
随后神情一正,沉声嘱咐道
“你守在家里,如果看到什么危险的情况,就打电话给我,或者立刻报警。”
见方诚态度表现得很坚决,周秀妹嘴唇轻咬,只能乖巧顺从。
简单交代了几句,方诚先回到家里,取出那张白色面具,戴在脸庞上。
照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便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掠过黑魆魆的走廊,往楼下摸过去。
八楼,何家。
夜半时分,屋里漆黑一片,阴气森森。
从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隐约照亮一张祭奠的供桌。
此刻,蜡烛早已熄灭,堆叠的果盘和冷饭凌乱散落。
仅剩下一张黑白色的亡者遗像,依旧摆放在供桌中央。
只是玻璃相框上,赫然黏附着几滴红色血珠。
吭哧,吭哧。
一个黑色人影趴在地上,貌似正在享用供品,吞咽食物。
而进食的对象,赫然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空气里寒意仿佛在不断凝结,令一股血腥的气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卧室内。
何劲手里握着一根晾衣杆,满眼紧张地望着紧闭的门。
就像能透过这扇门,看到外面客厅里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似的。
听说大哥出事后,他特意从老家坐火车赶到东都。
平日里,就在医院帮忙照顾重伤的嫂子,还有才十岁不到的侄女。
今晚是头七,还魂夜。
虽然找不到大哥遗体,他还是带着侄女回家,准备好好祭奠大哥,送他一程。
为此,特意请来了两个和尚通宵念诵往生经,超度亡魂。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遭遇如此恐怖的事情。
哥哥回来了。
但带来的,却是一场宛如噩梦的屠杀。
不。
回来的根本不是哥哥,只是和哥哥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怪物。
他无法置信,向来温厚善良的哥哥,会变成如此恐怖的模样。
此刻,何劲不敢出去,也不敢吭声。
害怕引起那只怪物注意,闯进来把自己和侄女也杀害。
“叔叔”
一声怯怯的话音响起。
何劲低头瞧了眼攥紧自己衣袖,同样满脸害怕的侄女,顿时轻嘘一声。
随后继续手举晾衣杆,往天花板上连续敲击。
这是他在老家当矿工时学来的求救方法。
隔壁和楼下的房间灯一直没亮过,似乎已经回老家过年。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楼上还有住户留守。
但愿真的有人注意到,能够帮忙报警吧。
正当他小心翼翼的,试图发出求救信号时。
忽然间,只听“砰”的一声,打破死寂沉沉的寒夜。
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声响。
就连外面那只怪物也被这动静吸引,咀嚼声停了下来。
何劲屏住呼吸,不知道外面情况究竟如何,怪物有没有离开。
等待片刻后,于是又试着用晾衣杆敲击了几下天花板。
然而,当他刚完成一次求救信号发送。
客厅里却隐约响起一阵呢喃低语。
仔细凝听,似乎在反复念着一句话
“饿啊饿啊”
伴随着低语声,一串沉闷的脚步声相继响起。
那只怪物
它好像站起来,朝着卧室这边走来了。
何劲心头一悸,慌忙带着侄女躲到衣柜里。
卧室门锁很快发出一阵“喀喇”、“喀喇”的声响。
那怪物试着打开门,却没有成功。
还没等何劲松一口气。
哐啷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那只怪物竟然直接选择破门而入。
那扇门对它来说,就像纸糊一般脆弱,根本无法起到阻挡作用。
接着。
伴随粗重的喘息声,拿脚步声一步一步,逐渐逼近。
最终,在衣柜前停下来。
何劲大气不敢呼出,同时用手牢牢捂住侄女的嘴巴。
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加剧,仿佛催命的鼓点,死亡的预兆。
“饿啊,饿啊我想吃肉”
通过衣柜门的那道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形容扭曲的黑色身影。
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何劲只觉得心脏快要禁受不住,侄女也快憋得窒息时。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想吃肉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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