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国子监小食堂 > 正文 第45章 双皮奶
    昭宁长公主府中, 一婢子正快步走向庖屋所在小院,直奔屋门。

    临到门口,她瞧见正倚在屋门边的管事,步伐放缓许多, 轻声问“点心如何了”

    管事抬起下巴向一处点了点, 伸手半掩着口“嘘孟厨娘正在做呢。”

    婢子顺而往里看。

    只见孟桑正往小锅中添入蛋清与糖, 不断搅拌后, 端起小锅, 将牛乳过了一遍罗子。筛过的牛乳装了满满一大碗,又被孟桑仔仔细细倒入不同的小碗中。

    见碗底的奶皮没有立即浮起, 又戳掉各只碗中的小泡,孟桑这才轻呼出一口气, 唇角微翘。她将四只瓷碗依次放入锅中的竹箅子上头, 再给它们各自扣上盖子, 最后合上锅盖。

    孟桑直起身子, 瞧见了门口婢子, 歉声道“这道吃食还需再耗些工夫。”

    那婢子是昭宁长公主身边的, 对着孟桑很是客气, 连忙笑道“不急不急, 殿下就是遣我来瞧瞧, 可没有要催吃食的意思。”

    孟桑莞尔一笑,又去看一旁砂锅里煮的红豆, 不断搅拌。

    待到双皮奶蒸够时辰出锅, 静止片刻,再往上头淋一勺红豆或是石榴果酱, 就算做完。

    孟桑取了三碗放到食盒中, 又温声嘱咐管事“剩下这一碗, 等它放凉些,可以入冰窖冰着。待到再晚些,可呈给殿下用。”

    管事忙不迭应声“孟师傅放心,一定办妥帖了。”

    闻言,孟桑微笑点头,洗了手,方才跟着那婢子一道离开,往长公主的院子而去。

    临到了地方,长公主院中的婢子们见了孟桑,无一不是笑脸相迎,热络又客气。

    “孟师傅来啦”

    “孟小娘子今日做的吃食,闻着让人馋得紧呢”

    孟桑一一得体应声,轻车熟路地跟着婢子上了内堂二楼。

    昭宁长公主歪倚在坐床上,正轻轻揉肚子,脸上写满了“酒足饭饱”四字。她听见底下年轻婢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时,还在对着静琴假意嗔怪。

    “哎呀,孟厨娘也太会做吃食了,我这五脏庙哪里还吃得下”

    静琴熟知她家殿下的脾性,也不搭话,但笑不语。

    果不其然,一见着孟桑,昭宁长公主当即坐正,凤眸紧盯着婢子手里的食盒,兴致盎然“孟小娘子这回又做了什么点心”

    于是孟桑琢磨了一下,挑了个相近的,笑道“这吃食叫双皮奶,牛乳制成。”

    这时,婢子也将三碗双皮奶都呈到了桌案上。一碗淋了红豆,甜香四溢;一碗中,透过紫红色的果酱,可以隐隐瞧见底下乳白色的双皮奶,亮丽夺目;最后一碗,竟是什么都没添,可以瞧见顶部奶皮皱起,反倒有一种朴素美感。

    一路过来,三碗双皮奶已是变得温热。

    依着昭宁长公主的喜好,自然是先尝淋有红豆的。戳开顶部厚奶皮,挖出一大勺颤颤巍巍的奶块。

    送入口中后,可以感受到奶块划过舌尖,以及红豆的细微颗粒感。只不过是抿上一抿,奶块便会顺着喉咙滑下,奶香浓郁,红豆甘甜。

    最精妙之处便是最上头的厚奶皮,比之奶块要硬些,但好似汇聚整道吃食的精华,尝来只觉着唇齿留香。

    淋了石榴果酱的,吃着没有红豆的沙沙口感,甜蜜之中不失清爽;

    至于什么都没淋的,舀一勺入口,满满都是醇厚奶香,可以更直接地感受双皮奶的妙处。

    昭宁长公主本就已经半饱,眼下各自用了一些,就遗憾地放下玉勺“唉,早知有这么一道点心,适才就不用那么多了。”

    一旁,孟桑温声道“殿下安心,儿多备下了一碗,已经让管事放到冰窖里,可待会儿再用。不过现下已入秋,万不可让它在冰窖里放太久,否则殿下晚间用了,难免会不适。”

    “至于上头淋的酱,其实不是拘着的。似是花蜜、果蜜,乃至新鲜果子,都能作配料,各有不同的风味,端看殿下更喜好哪种。”

    昭宁长公主得知还有一碗,顿时眉开眼笑,听到后一段话,回味了一番道“本宫原本喜爱红豆,但这道点心,倒是觉着什么都不淋,单单品尝原本滋味,就很是不错。”

    孟桑弯了弯唇,没有再搭话。

    今日用完孟桑做的一桌子暮食,又得了如此可口的点心,眼下的昭宁长公主愉悦极了,笑着看了一眼静琴。

    静琴会意,去一旁取出木盒,递给孟桑。

    昭宁长公主勾起笑,淡道“本宫觉得这顿暮食用着很是舒坦,这些是给孟厨娘的赏钱。”

    见状,孟桑面上笑意不变,心中颇为无奈。

    自九月初一起,至今日九月初七,她拢共来长公主府做了四日吃食,每一回都会领到极为丰厚的赏钱。

    少则五十两,多则一百两,前三回下来已经领了两百多两白银。

    孟桑多次委婉提到“谢司业已经给了酬金”,却并不能动摇昭宁长公主的决定。若是再多推拒一句,那昭宁长公主立马假意生怒。

    “是本宫要给你赏银,也是本宫用的吃食,与旁人何干”

    “况且这银钱也不多,你只管收下”

    眼下,孟桑暗叹一声,到底还是接过那只木盒,笑道“过了授衣假,儿不能常来府中。不若儿将这双皮奶的方子写下,殿下若是哪一日想用了,尽管让府中庖厨去做。”

    昭宁长公主一哽,无奈道“也成吧,内堂里不曾备下纸笔。静琴,你领着孟厨娘去写方子。”

    看着孟桑叉手行礼后离去,长公主心中郁郁不平,很是哀愁。

    她给银钱,那是为了笼络孟厨娘的心,不是为了谋求人家的食方。

    不曾想这孟厨娘看着年轻,实则很有原则,每回领了赏银,都会写下相应食方,不动声色将这示好推回。

    唉,这般下去,本宫要如何才能让孟小娘子心甘情愿地留下,为她日日做吃食呀

    另一厢,孟桑写了双皮奶并上另两道吃食的食方,一并递给静琴。

    静琴将之稳妥收好,笑道“明日殿下要外出,一整日不在府上。近些日子,孟小娘子很是辛劳,不若在家歇一天,或者去见见好友,不必来府上。”

    孟桑听了,眨了眨眼,轻快道“明日初八我有事要去办,正想着与府上告一日假呢,倒是巧了。”

    两人客客气气地说笑几句,静琴亲自将孟桑送至偏门,亲眼看着对方上了马车,又吩咐仆役将人稳妥送回去,这才回了长公主所在的院子。

    一个时辰后,静琴正陪着昭宁长公主说明日去净光寺的事,就听见楼下婢子们纷纷在唤“阿郎回来了”。

    昭宁长公主瞧着步上二楼的谢青章,指着他笑道“孟厨娘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你这一口也没尝到,可见是个没口福的。”

    谢青章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坐到长公主对面,默默喝着婢子呈上来的清茶,半晌不说话。

    见状,昭宁长公主只觉得自己一腔得意都没处炫耀,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说起别的“叶相可好些了”

    谢青章搁下茶盏,温声道“说是一时没留意,染了风寒。儿子去时,叶相公正在卧床小憩。我等了一会儿,便先告辞回来了。”

    “偏在这时候染风寒”昭宁长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撇下去,顿了好久才继续开口,“依着你的性子,岂不是明早还得去一趟”

    谢青章耐心道“儿子明早送阿娘至春明门,随后再去叶相故居一趟,晚些时候去净光寺接您。”

    昭宁长公主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成吧,虽说他名义上并非你的老师,但好歹也教过你一些东西,你自己斟酌。”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有婢子上来请示,是否让庖屋将双皮奶呈上。

    听到这话,谢青章右眉轻轻一挑,抬眸望向昭宁长公主“阿娘特意给儿子留的”

    昭宁长公主顿时柳眉竖起“这是阿娘的,你不许抢”

    谢青章半垂下眼帘,闭口不言。说来也奇怪,他这副模样瞧着竟然有些落寞,好似心中有无尽委屈。

    偏生昭宁长公主最吃这一套,每每瞧见儿子示弱,总会忍不住软下几分心肠。

    她好生纠结了一番儿子与双皮奶孰轻孰重,然后长叹一声,瞪了一眼闷葫芦似的谢青章,最终还是让婢子取来。

    昭宁长公主恨恨道“真是生了个冤家,忒烦人”

    谢青章抬眸,无声地勾起唇角。

    不一会儿,散着一丝凉意的双皮奶呈上,谢青章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着,一边听昭宁长公主和静琴继续商量事情。

    “莲藕、江米、茼蒿、豆腐都备下了”昭宁长公主神色认真,“这些四样都不容出错,让仆役去购置最新鲜的,可晓得”

    静琴点头“婢子省得。”

    “桂花蜜也万万不能少。”

    “喏。”

    翌日,谢青章骑马,送昭阳长公主的车驾至春明门处,方才绕道去位于安业坊的叶相故居。而杜昉亦骑着马,随在谢青章身侧。

    两人一路向西,至朱雀大街再往南,由此进安业坊坊门。

    杜昉忍不住叹道“叶相公年岁大了,又每日都得朝参,缘何近些年都住在故居这安业坊离皇城,到底没有永兴坊的府邸便利啊。”

    谢青章眉眼淡淡“莫要在背后议论他人私事。”

    闻言,杜昉连忙告饶“阿郎莫怪,仆知错。”

    “嗯。”谢青章应了一声,手里拽着缰绳。

    不多时,两人来到叶相故居,一前一后翻身下马。

    杜昉上前拍门。

    阍人开了门,一眼认出谢青章二人,连忙上前迎两人,一边让仆役去内院通报,一边接过杜昉手中的补品。

    马匹交予杜昉和府中仆役带下去,谢青章由阍人领着往里头走。

    叶相故居实则不大,满打满算是大三进的民宅。由大门步入,一路可见这宅子的布置很是雅致,石灯笼、矮植、高高低低的各色树木,朴素淡雅。

    这儿前院不同于长安城大多数人家中规中矩的布局。里头设一处小池子、几棵垂杨柳、多种四季常青的绿植,错落有致、生机勃勃。而三面无墙的正堂设于桂花树旁边,人坐在其中,可享清风拂面。

    因着内院种了一棵百年桂树,眼下这个时节,哪怕坐在前院正堂中,依旧能闻见馥郁桂花香。

    谢青章来过许多次这处故居,他由阍人迎着,入正堂中坐下。

    坐定,谢青章问“叶相公可好些了”

    阍人恭敬回道“好了许多,今日能起身了,还交代庖屋做桂花莲藕与茼蒿豆腐汤。”

    闻言,谢青章心下一顿。

    似乎阿娘昨日交代的那些食材,刚好也能做这两道吃食

    人已带到,阍人叉手退下。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已有仆役呈上清茶。

    谢青章抿了一口,润了润唇。他闻着院中桂花香,也不知怎得,就忆起那位孟厨娘头回来长公主府上时惦记桂花的“馋”样。

    他唇边不自觉勾起,忽而又压平。

    百年桂树

    孟厨娘寻亲

    这几日来,他派出去的人手陆陆续续回来。人人回禀,未曾查到那些裴姓官员府上有符合年岁的女子。

    谢青章目光沉沉,搁下茶盏。

    一般而言,他这样细致地查上一遍,绝不会出错。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缘由“裴卿卿”这个名字不对。

    不知是姓氏,还是名,其中至少有一个出了错。

    那这个裴姓,究竟是孟厨娘的阿娘随意择的,还是随了她外家的姓

    正在谢青章默默思索时,宅子主人之一从内院出来。

    竟是叶柏。

    眼下的叶柏比之在国子监时,瞧上去要没什么生气。

    半大一小郎君,一举一动仿佛都要合乎礼节,穿着装扮也是规规矩矩。就如同这位七岁孩童早早被套入了什么模子里,半分天真稚气都无,丁点不似在孟桑面前的机灵样儿。

    叶柏缓步走进,一丝不苟地叉手行礼“学生见过谢司业。我家阿翁得知谢司业来了,请您入内相见。”

    谢青章蹙了下眉,旋即面色如常“烦请叶小郎君引路。”

    叶柏再行礼,缓声道“请。”

    两人往内院走时,周边没有杂役跟着。

    谢青章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叶小郎君归家,吃着可还习惯”

    此言一出,方才还能维持端方的叶柏面露菜色,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倘若他不曾尝过桑桑的手艺,倒还能忍受家中庖屋呈上的吃食。可如今他的舌头早就被桑桑养刁,每每在家用吃食,那真是

    寡淡如水,味同嚼蜡

    谢青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轻声道“还有九日,就回监中了。”

    叶柏黯淡的圆眼立马亮了,也学着谢青章目不斜视的模样,偷偷摸摸“嗯”了一声。

    一大一小往内院而去,叶柏引着谢青章绕过内堂、于桂花树下走过,一路行至正房。

    叶柏叉手行礼“阿翁与谢司业会面,学生便先退下了。”

    谢青章颔首,拾阶而上,同时暗自疑惑。

    叶相宿在故居之时,向来是住在东厢,而正屋与西厢从未打开过,屋门一直紧紧合着。

    缘何今日,叶相忽然打开了正屋,甚至不顾身体抱恙,也要来这儿

    谢青章行至门前,敛去眼中疑惑,叉手行礼,正声道“修远见过叶相。”

    “进来吧。”一道沉稳的老叟声音传来,听着有些微哑。

    得了应允,谢青章挺直腰板,缓步踏入正屋。

    屋内一切摆设并未落灰,仿佛一直有人在其中起居一般。只是各色家当摆设,显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式。

    谢青章没有多看,寻到了一位披着衣衫的白发老叟。

    老叟循声侧头看来,哪怕是染了风寒,一双丹凤眼依旧锐利,好似能一眼看穿旁人的想法。他五官绷得很紧,额头、眼角等处布着或深或浅的皱纹,散着浓浓的高位者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正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叶怀信。

    叶怀信只往谢青章这儿看了一眼,旋即又收回视线,继续望着他的正前方,淡道“就知道你今日会来,过来吧。”

    闻言,谢青章平静道“未见您身子好转,修远难以心安。”

    叶怀信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对此事不再多说什么,只定神瞧着正前方。

    对方不开口,谢青章便也就规矩立于他后方,顺着叶怀信的视线望去。

    只见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幅书画,满满当当,几乎占据了整面白墙。

    挂着的数张画里,或是绘着灵动女娃,或是展现秀丽山水,各有各的不同。而那些字,明显是分别出自两人之手,一者笔势温和,一者笔锋凌厉,但两者暗藏的古朴之气,却是一脉相承。

    看着那一幅幅的字,谢青章倏地拧眉。

    怎么觉着,他近日曾见过与之类似的笔迹

    “这是拙荆与小女的字画,”叶怀信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口吻中涵盖无数复杂情绪。

    谢青章仍盯着那几幅字在看,只觉得自己好似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却还找不到一个可以撬动的口子。

    而在他听见叶怀信提及字画的主人时,忽而一起曾听过有关叶相夫人与叶家女郎的传闻。

    叶相夫人原为工部侍郎的独女,嫁与当时高中进士的叶怀信后,两人也算琴瑟和谐。没多久,就生了一位娇俏可爱的女郎。

    后来,叶相夫人因难产而亡,而叶女郎自十多年前就没了音信,不晓得是远嫁外地,还是香消玉殒。总而言之,朝廷上下因顾及叶相,不大敢对其家事多置喙。

    而谢青章当年也不过一二岁的孩童,所知晓的这些,还是长大后,无意间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听来的。

    且慢。

    谢青章目光一凝,眉头越拧越紧,视线陡然定在其中一幅字画的落款上。

    那处写了一个极为张扬的“卿”字。

    刹那间,谢青章脑海中的迷雾消散得无影无踪,灵台一片清明,双眼微微睁大,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桩事。

    如若他没记错,叶相夫人应是姓

    “裴”。

    裴卿卿叶卿卿。

    而面前这些字迹他曾在姜记食肆墙上的一排木牌子见过,亦于上一回用暖锅时附带的纸单上看到类似字迹。

    孟女郎的字迹,是与叶相夫人、叶女郎如出一辙的古拙大气。只是比之后两者,她的笔锋中灵动秀丽更为引人注目。

    换言之,她要寻的阿翁,恐怕就是面前的叶相

    知道此事极为要紧,谢青章不敢贸然作为。

    他微微眯眼,悄悄呼出一口郁气,再强行压下心中震惊、惊讶等各种复杂情绪,定了定神。

    谢青章半垂下眼帘,稳住声线,温声道“修远心中有一疑惑,着实难解,但又恐冒犯了您”

    叶怀信瞥了一眼过来,淡声道“是想问我那女儿身在何方”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伴有沉甸甸的压迫感“修远,你往日并不爱探听旁人私事,缘何今日变了性子”

    闻言,谢青章立即叉手“修远知错。”

    叶怀信目光沉沉,谁也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盯着谢青章看了片刻,随后才转过头去。

    “她与我断了关系,托人改成拙荆的姓氏,离开长安后再无音讯传来。”

    “路是她选的,生死便与我无关。”

    叶怀信说这两句话时,口吻极为生硬,其中暗藏的冷意堪比冬日寒冰,坚定又决绝。

    因着偶然寻到了要找的人,即便沉稳如谢青章,胸膛亦忍不住升腾出的一腔热意。然而这种激动与兴奋,瞬间被叶怀信用一桶掺着冰渣子的凉水浇醒。

    谢青章陡然冷静下来,抿了抿唇,没有多言。

    从这话听来,叶相公对于叶女郎的态度不明。如若他眼下就把孟女郎寻阿翁一事全盘托出,只怕之后所发生的事会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他没有这个权利,来替孟女郎做任何决定。

    想通其中关窍,谢青章再没有做出任何贸然举动,陪着叶怀信又无声站了一会儿。他掐着时辰,等到一炷香工夫到了,就规规矩矩地劝叶怀信回东厢房休息。

    他的耐心和克制力好到超出常人,甚至劝动叶怀信回东厢房后,还神色如常地陪着对方清谈了一会儿朝事,最后见叶怀信露出疲惫之色,方才顺理成章地告辞。

    离开东厢房时,谢青章回首看了一眼暮气沉沉的屋内,眼底闪过复杂情绪,随后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离开。

    直等到杜昉牵来两人的马,且叶宅的大门紧紧合上,谢青章这才长舒一口气,利落地翻身上马。

    “去务本坊。”

    杜昉讶异,赶忙跟上,同时不忘问一句“阿郎,咱们回国子监作甚不应是出城去接殿下”

    谢青章紧抓着缰绳,对这些疑问置若罔闻,只反问“你可知孟厨娘家住何处”

    “孟厨娘”杜昉愣神,下意识点头,“知道啊,九月初一就是我送她回去的。她家来着国子监后门不远,几步路的工夫哎”

    “阿郎等等我”

    “闭嘴跟上来指路”谢青章冷淡的嗓音中难得添了些急促。

    看着已经骑马冲出去的谢青章,杜昉连忙一夹马腹跟上,仍旧是一头雾水。

    两人一路赶至孟桑屋舍前,却见大门紧闭,拍门许久也不见里头应声。

    隔壁邻居听见声,开门走出来“孟小娘子今个儿一大早就出去啦,说是晚间才回来。”

    闻言,谢青章与杜昉对视一眼。

    杜昉虽不晓得自家阿郎找孟厨娘有何事,但见阿郎这副模样,想来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讷讷问“阿郎,那咱们怎么办”

    谢青章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无声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走吧,先去净光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